仓库里的霉味裹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楚浩的运动鞋碾过碎玻璃，“咔嚓”一声像踩碎了块老冰糖。
李昊转身时，他先注意到对方攥着的矿泉水瓶——瓶身被捏出几道白痕，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在水泥地上洇出个深色的圆。
“浩子。”李昊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皮，眼尾还挂着血丝，“我知道你在怪我。”
楚浩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他在跨栏跑酷赛上摔进沙坑，护膝里藏着半片碎玻璃——当时他以为是自己失误，现在看李昊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比赛前夜，李昊说要帮他检查装备。
“我不是坏人。”李昊把矿泉水瓶往身后藏了藏，指甲盖在瓶身上抠出个小坑，“我只是...太想赢你了。”他突然笑了，那笑比哭还难看，“张晨说只要帮你’冷静一下‘，就能让我成为最强。
他给我这个——“他抬起左手，腕间有道淡青色的印记，像条小蛇缠在血管上，”说这是’助力符‘，结果我跑酷时总头晕，昨天在天台差点摔下去。“
楚浩盯着那道印记，胸口的玉佩突然发烫，烫得他本能后退半步。
他想起上个月李昊在地下通道表演“蜘蛛人爬墙”，明明动作标准却突然摔下来，当时他还开玩笑说“昊子这是饿肚子跑酷？”，现在想来，哪是饿肚子，是被人下了套。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来找我？”楚浩的声音比平时轻，像怕惊飞了什么。
李昊突然蹲下来，双手抱头。
他后颈的“战隼”刺绣被蹭得发白，那是去年他自费给全队做的队服，当时拍着胸脯说“咱战隼队迟早拿全国冠军”。“因为他答应我的不是力量，是控制。”他的声音闷在胳膊里，“昨天他让我去砸你爷爷的修车摊，说‘不照做就收走你的能力’——浩子，我没敢去，我绕着修车摊走了三圈，最后蹲在巷口吃了碗馄饨。”
楚浩的太阳穴突突跳。
爷爷的修车摊在巷口，上个月确实被人砸了，他调监控只看到个戴鸭舌帽的背影。
现在那背影在他眼前慢慢和李昊重叠，他突然想起李昊最爱的就是巷口的馄饨摊，每次跑酷完都要去吃，说“这汤能补回半条命”。
“所以阿杰发定位给我，是你让的？”楚浩弯腰，指尖碰到李昊肩膀。
对方的肩膀抖得像筛糠，“是。”李昊抬头，眼里全是血丝，“我求他帮忙，说...说我想和你说清楚。”
仓库门“轰”的一声被撞开。
寒气裹着风灌进来，楚浩打了个寒颤，抬头就看见周敏站在门口。
她今天没穿酒红色旗袍，换了件黑色皮衣，发梢还沾着水珠，显然是从雨里冲过来的。“来不及了。”她的声音像冰锥扎进空气，“张晨己经开始行动，他要在今晚吸收整个城市的灵气！”
李昊“唰”地站起来，腕间的青蛇印记突然变得通红。“我知道他的阵眼在哪！”他扯着楚浩的袖子，“在废弃水厂的冷却塔，他上周逼我去装过符纸！
浩子，我可以帮你们拖延时间——“
“你疯了？”楚浩反手抓住他手腕，能摸到皮肤下跳动的异常热度，“那印记现在什么状态？”
“疼，但还能撑。”李昊咧开嘴笑，这笑倒有了几分从前的狂气，“浩子，你记不记得第一次带我跑酷？
你说‘昊子，哥带你飞’，结果自己先摔进泥坑。
现在换我带你飞一次？“
楚浩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他和李昊在工地翻墙，李昊摔进泥坑，爬起来时脸上全是泥，还举着手机喊“浩子你拍我丑照没？
拍了我就把你藏辣条的地儿说出去“。
他松开手，拍了拍李昊后背：“小心点，别死——死了我就把你藏辣条的地儿说出去。”
李昊愣了两秒，突然笑出眼泪：“操，你记了七年？”他转身往仓库外跑，经过周敏时顿了顿，“姐，帮我照顾浩子。”
周敏没说话，只冲他点了下头。
等李昊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她才转向楚浩，从皮衣口袋里摸出个青铜小钟：“张晨用的是聚灵阵，会把城市里的灵气抽干。”她指尖拂过钟身，钟面上浮现出细密的纹路，“我师父说过，灵韵玉佩能破这种阵，但需要——”
“需要我跑酷。”楚浩摸了摸胸口发烫的玉佩，突然笑了，“正好，我最近在练‘踏空三连跳’，一首没机会试。”
周敏盯着他眼睛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揉乱他的头发：“聪明。”她拽着他往门外走，“先去废弃水厂，路上我和你说细节——”
“等等。”楚浩突然停住，回头看了眼仓库深处。
那里还留着李昊刚才蹲过的痕迹，地上有摊水，是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打翻了。
水珠在灯光下闪着光，像谁没说出口的话。
市中心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王老头蹲在小区屋顶，手里的烟卷烧到了过滤嘴。
他望着远处翻涌的乌云，那些云黑得不正常，边缘泛着青紫色的光。
风卷着碎纸片从脚边掠过，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灵气，浓得像化不开的雾。
“这小子...”他掐灭烟头，摸出兜里的老怀表，表盖内侧刻着“楚建国”三个字。
表针突然疯狂转动，他眯起眼，望着乌云笼罩的方向，“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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