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哥正趴在吧台上数咖啡豆，数到“三百二十一”时，门口的云帘“哗啦”被掀得笔首，带进来阵冷风，吹得他刚数好的豆子滚了一地。
“老样子。”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砸过来，震得吧台上的奶泡缸都颤了颤。
杰哥抬头，看见个穿银甲的壮汉，背着手站在吧台前，肚子把甲胄撑得锃亮，腰间挂着个酒葫芦，葫芦绳上还拴着块玉佩，上面刻着个模糊的“蓬”字。他皱着眉蹲下去捡豆子：“客官，您说啥？我这刚数到一半……”
“我说老样子！”壮汉往前凑了凑，银甲上的鳞片刮着吧台，发出“刺啦”声，“上周三卯时，我在你这儿喝了杯不加糖的美式，配了块杏仁酥；上周五未时，我点了杯冷萃，加了三份冰；昨天酉时，我来打包，要的是热拿铁，多放奶少放咖啡——这还不够‘老样子’？”
杰哥捡豆子的手顿住了：“您是说……您来过三回了？”
“不然呢？”壮汉挑眉，伸手敲了敲吧台，“我这银甲、这葫芦、这玉佩，就这么没辨识度？”
杰哥挠挠头，把豆子拢进罐子里：“实在对不住，我这儿客人多，昨天刚接待完东海龙王，他带着虾兵蟹将点了二十杯‘龙宫特调’，闹得我现在看见带鳞片的就发懵。您是……”
“我是天蓬元帅！”壮汉猛地一拍吧台，吓得杰哥手里的豆子罐差点脱手，“连我都记不住？这天界你怕是混到头了！”
杰哥眨眨眼：“天蓬元帅？哪个天蓬元帅？不是那个长着猪鼻子，总爱在天河里泡澡的猪八戒吗？”
壮汉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笑了，笑得银甲都跟着颤：“你这脑瓜子是被咖啡机蒸汽熏糊涂了？猪八戒？人家现在是净坛使者，在西天吃香喝辣，管着凡间所有寺庙的供品，早就不当天蓬元帅了！我是现任的，去年刚从‘天界军事学院’毕业，笔试面试双第一，玉帝亲手给我挂的帅印！”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瞅瞅，高鼻梁，没獠牙，除了肚子比他小两圈，哪点不比他精神？上次我去天河巡逻，碰见个扫地的小仙童，指着我说‘你这冒牌货，连猪鼻子都没有’，气得我把他的扫帚抢了，结果被王母娘娘罚去给瑶池的莲花除草，蹲在泥里三天，差点把我这银甲泡生锈了。”
杰哥给壮汉倒了杯美式，这次记得没加糖：“那是我孤陋寡闻了。不过话说回来，您这‘天蓬元帅’的差事，跟以前一样管天河水军？”
“早不一样了！”壮汉灌了口咖啡，“以前猪八戒就管着几千水兵，现在天庭扩招，我手下光‘天河清洁队’就有八百人，还分了‘水面漂浮物处理组’和‘河床淤泥清理组’。上周刚引进了凡间的‘水质检测仪’，比老猪用的‘尝水法’科学多了——他当年总说‘水甜就干净’，结果把王母娘娘的胭脂水粉渣子全当成‘甜味剂’了。”
他突然往前探了探身，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不光天蓬元帅换了，好多官都换了。你当卷帘大将还是沙悟净？那个扛着降妖杖、一脸络腮胡的？早不是了！现在是个小姑娘，才一百八十岁，梳着双丫髻，卷帘子比谁都快，还会在珠帘上绣小金鱼，玉帝见了都夸‘比老沙那死板样好看’。就是有回给王母卷帘，绣了条毛毛虫，把老太太吓得蹦起来，罚她去学‘传统卷帘工艺’，现在正跟织女姐姐绣祥云呢。”
杰哥听得首乐：“那弼马温呢？总不能也换了吧？”
“换得更彻底！”壮汉笑得更欢了，“你以为还是那个毛脸雷公嘴的孙悟空？人家现在是斗战胜佛，在西天跟如来佛祖下棋呢！现在的弼马温是个白胖小子，天庭畜牧专业毕业的，给天马搞‘科学喂养’，早上喂仙草沙拉，中午喂仙米糊糊，晚上还带它们去‘天界跑马场’遛弯，把天马养得油光水滑，连玉帝的御马都羡慕，天天对着栅栏外的天马刨蹄子。”
他突然叹了口气，把咖啡杯往吧台上一墩：“说起来也窝火。上次我去参加‘天庭新官培训会’，碰见个老神仙，非说我是‘走后门’当上的天蓬元帅，还说‘没猪鼻子的天蓬元帅算什么天蓬元帅’。我气不过，跟他打赌比‘天河控水术’，结果把他的胡子浇成了落汤鸡，现在见了我就躲。”
杰哥给杯子续满咖啡：“这事儿搁凡间也一样。我以前在凡间开店，隔壁老王头卖了三十年包子，后来他儿子接手，有人就说‘没老王头那手艺’，结果他儿子给包子加了新馅料，现在买包子的排到街尾，老王头天天蹲在店里数钱，嘴都合不拢。”
壮汉眼睛一亮：“你这话说得在理！上周我给天河换了套‘智能防污系统’，比老猪当年用的‘人工捞垃圾’效率高十倍，玉帝还给我发了面‘创新锦旗’，挂在水军大营最显眼的地方呢！”
正说着，门口飘进来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扛着根比她还高的珠帘杆，看见壮汉就喊：“天蓬元帅！玉帝让你去趟凌霄宝殿，说凡间有人拍了部‘天庭纪录片’，把你拍成了大耳朵猪，让你去跟导演理论理论！”
“啥？！”壮汉气得酒葫芦都歪了，“我这就去！看我不把他那摄像机扔天河里！”他抓起吧台上的玉佩塞给杰哥，“咖啡钱记着！等我回来，给你带新官上任的‘福利’——天河里刚捞的‘水晶咖啡豆’，泡出来的咖啡自带闪光！”
杰哥举着玉佩喊：“记得让导演给你拍帅点！高鼻梁特写！”
壮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必须的！”
梳双丫髻的小姑娘冲杰哥吐了吐舌头：“我是新任卷帘大将，叫我小卷就行！他这人就这样，嘴上喊着气，心里乐着呢——总算有人知道‘天蓬元帅’不是猪了。”说完扛着珠帘杆追了上去。
杰哥把玉佩揣进兜里，看着满地没捡完的豆子，突然觉得挺有意思。这新任天蓬元帅，跟凡间刚升职的小伙计似的，揣着点小骄傲，憋着点小劲头，盼着被人认出来，盼着被人说句“你比前任强”。
他蹲下去继续数豆子，数到“三百二十二”时，忍不住笑了——管他是老官新官，是猪鼻子还是高鼻梁，只要咖啡喝得舒坦，日子过得踏实，总有被记住的那天。
就像他这咖啡店，刚开时谁也不认识，现在不也成了神仙们的“老地方”？
“老样子”这三个字，早晚能轮到这位新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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