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把天界染成了蜜色,云絮像浸了糖的棉絮,慢悠悠地飘在杰哥咖啡店的窗棂外。杰哥正把最后一只杯子擦干放进柜里,布帘突然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闯进来,带起的风里没什么仙气,倒混着点凡间的泥土味。
那人穿着件半旧的粗布褂子,袖口磨得发亮,站在门口愣了半天,像是怕踩脏了店里的云纹地砖。杰哥停下手里的活:“客人要点什么?今天最后一壶‘晚霞拿铁’刚煮好,加了点桂花,甜丝丝的。”
那人摇摇头,声音有点闷:“不用,给我杯白水就行。”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脊背挺得笔首,却总透着股放不开的拘谨,眼睛首勾勾盯着窗外——那里,鹊桥的轮廓正慢慢显出来,像条用星子串成的细带。
杰哥端来杯温水,放在他面前:“看您面生,是刚上天的?”
那人接过杯子,手指在杯沿上着,半天叹了口气:“不算刚上,也不算久。说起来,你可能听过我的名字——我叫董永。”
“董永?”杰哥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您是……和织女姑娘……”
“是我。”董永低下头,粗布褂子的领口沾着点草屑,“当年在凡间,靠织锦和种地过日子,忙是忙,倒踏实。自从上了天,日子就空落落的,除了每月十五能远远瞅一眼鹊桥,剩下的时间不知道该干啥。”他喝了口温水,喉结动了动,“您说,我一个凡间来的,既不会呼风唤雨,也不懂调云弄雾,天天在天上晃悠,意义在哪儿呢?”
窗外的鹊桥越来越亮,星子们像撒了把碎钻,董永的目光黏在上面,像要望穿那条星河。杰哥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您觉得,织女姑娘织的云锦,意义在哪儿?”
“好看啊,能做衣裳,能……”董永突然卡住,“不对,天庭不缺衣裳,她织的锦,好多都堆在箱子里。”
“可她织的时候,眼睛亮得很呢。”杰哥笑了,“上次我去瑶池送咖啡,看见她对着织机笑,手里的金线绕错了都没察觉——她说‘这朵云纹像董郎当年种的麦子’。您看,她织的不是锦,是念想。”
董永的手指顿了顿,粗布褂子的领口又往下滑了滑,露出半截晒得黝黑的脖子——那是凡间种地留下的印记。
“您在天上,就没找点能念想的事?”杰哥指着窗外,“那片云下面,是凡间的颍河,您当年在那儿卖身葬父,河岸边的老槐树现在还活着呢。上次土地公来喝咖啡,说那树结的槐花,年年都往您住的云屋飘。”
董永猛地抬头,眼睛里闪了点光:“真的?”
“骗您干啥。”杰哥往他杯里添了点温水,“您啊,总想着‘意义’,其实日子哪需要那么多意义?织女织锦是念想,您要是实在闲得慌,去给南天门的天兵讲讲凡间的节气,去给御膳房的厨子说说种地的讲究——上次土地公跟我念叨,天庭的麦子总长不好,您去指点指点,这不就是意义?”
布帘又被推开,风婆婆背着风袋跑进来,看见董永就喊:“董郎!织女让我给你带了个东西!”她从风袋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来,是块织着麦田的锦帕,“她说‘这麦子的穗子,得按你说的那样弯着腰才好看’,织了三天呢!”
董永捏着锦帕,指腹蹭过那些细密的针脚,突然红了眼眶。锦帕的边角上,还绣着个小小的“永”字,针脚有点歪,像是织到这儿时,心不在焉。
“你看,”杰哥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惦记着你,你也惦记着她,这就比啥意义都实在。再说了,一年见一次咋了?凡间的夫妻,有的还隔着千山万水呢,不也照样盼着。”
董永把锦帕叠好,塞进粗布褂子的怀里,胸口鼓起来一小块,像揣了颗温热的星子。他站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回头:“杰哥,明天……能给我来杯‘麦田拿铁’不?就是上次你说的,加了凡间麦香的那种。”
“管够。”杰哥笑着挥手,“顺便给您带本凡间的《农桑要术》,听说天庭的苗圃正缺个懂行的呢。”
董永的脚步轻快了些,走到门口时,正赶上鹊桥的第一缕星光落在他肩头,粗布褂子上的草屑像是被镀上了金。他回头望了一眼,没说话,但嘴角那点笑意,比窗外的晚霞还暖。
杰哥关上门时,听见远处传来董永的声音,像是在跟路过的星官打听:“请问苗圃往哪走?我知道麦子该啥时候浇水……”
晚风带着点麦田的清香从门缝里钻进来,杰哥摸了摸柜台上的空杯子,突然觉得,这天上的日子,哪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意义?不过是你织你的锦,我念我的田,隔着星河望一眼,就知道对方的日子,过得踏实着呢。
窗外的鹊桥越来越亮,星子们像是在哼歌,董永的身影慢慢融进那片光里,粗布褂子的衣角飘啊飘,像极了凡间田埂上,被风吹动的麦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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