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哥正擦着镶金边的咖啡机，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混着香火气——比寻常客人的气息浓三倍，像是把整座祠堂的供香都裹在了身上。抬头时，木吧台前己站着个穿红绸袍的老头，帽檐上还沾着半片烤焦的馒头屑。
“来杯……最苦的。”老头声音发闷，往椅子上一坐，红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串火星子，吓得杰哥赶紧往他脚边泼了点凉咖啡。
“您是？”
“灶王爷。”老头摸出块黑乎乎的令牌拍在吧台上，“管人间烟火的那个。”
杰哥哦了声，往杯子里舀咖啡豆：“听着耳熟，上次您家辖区有个老太太念叨您‘吃糖瓜粘住嘴，好话没说够’，还给您烧了本《夸人话术大全》，记得不？”
灶王爷猛地一拍大腿，红袍上的盘扣崩飞两颗：“可不就是这事！那老太太是好意，可天庭审计组来查岗，看见供桌上摆着那本书，说我‘以权谋私，暗示凡人行贿’，罚我三个月不准吃供品！”
他抢过杰哥递来的黑咖啡，咕咚灌了大半杯，喉结动得像口小铁锅在煮东西：“你说我冤不冤？我守着人间灶台几千年，谁家炖肉糊了我偷偷扇扇风，谁家孩子饿了我托梦让他妈煮面条，结果就因为本破书……”
话没说完，他突然捂住脸，肩膀一抽一抽的，红袍上的金线随着哭声颤悠悠闪：“最可气的是……昨天过小年，张三家蒸的糖包子，热气腾腾刚出锅，我就闻了闻，审计组的小仙就记我‘违规嗅闻供品’，还说要扣我年终奖的蟠桃！”
杰哥正想递张云丝纸巾，灶王爷忽然拔高声音，带着哭腔喊：“我就想吃口热乎的啊！天天看凡人一家子围灶台吃饭，我站旁边闻了三千年，就不能……就不能尝口刚出锅的吗？”
这话喊得太响，连吧台顶上挂着的风铃都震得叮当响。杰哥刚要开口安慰，门口的布帘被人一把掀开，一个穿青布衫的老太太叉着腰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个竹篮子。
“李老三！”老太太嗓门比雷公敲鼓还亮，“我就知道你在这儿躲清闲！”
灶王爷吓得一哆嗦，咖啡杯“哐当”掉在吧台上，顺着吧台滚到老太太脚边。他缩着脖子抬头，红袍皱得像团揉过的糖纸：“孩他娘……你咋来了？”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要在这儿哭到明年小年？”老太太把竹篮往吧台上一放，掀开盖布——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六个白面馒头，还冒着热气，“审计组的小仙早跟我说了，罚你三个月，没说不让家里人给你送吃的。”
灶王爷眼睛瞪得像两口小铁锅：“这……这不算供品吧？”
“算个屁！”老太太拿起个馒头塞他手里，“这是我给你做的，自家男人吃口热乎的，天规管得着？”
她转头冲杰哥拱拱手，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让你见笑了，这老东西，几千年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受点委屈就躲起来哭。”
灶王爷啃着馒头，含糊不清地嘟囔：“我不是委屈……就是觉得……觉得守着灶台，还不如店里的伙计自在……”
“自在？”老太太拍了下他后脑勺，“等你回去看见王寡妇家的灶台裂了道缝，李家小子又把锅底烧穿了，保准没空在这儿哭。”
灶王爷嘴里的馒头噎了一下，忽然挠挠头笑了，眼角还挂着泪：“也是哦，昨儿还梦见赵家的新媳妇不会蒸馒头，得去托个梦教教她。”
老太太拉起他的胳膊：“走了，审计组那边我替你说情了，罚期减半，回去把张三家的烟囱通一通，人家孩子咳嗽好几天了。”
灶王爷被拽着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冲杰哥举了举手里的馒头：“下次……下次给你带糖馅的！”
杰哥挥挥手，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云里。风从布帘缝里钻进来，带着点馒头的麦香，他低头擦干净吧台上的咖啡渍，忽然发现灶王爷忘带的令牌还在那儿，背面刻着行小字：“守人间烟火，即守人间心。”
他拿起令牌笑了笑，往旁边的功德箱里投了枚云纹铜钱——今儿这杯苦咖啡，算没白煮。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db0db-3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