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哥正用“流云壶”给新到的“丹炉焦香豆”醒豆，壶嘴飘出的蒸汽在吧台上凝成小雾，刚巧打湿了旁边的价目表。他伸手去擦，指尖刚碰到纸，就听见身后传来一模一样的动作声——“嘶啦”，像是有人也在擦纸。
回头一看，杰哥的手僵在半空。
吧台对面站着个穿蓝布衫的男人，黑布鞋，眼角痣，连手里攥着的云丝抹布都和他的一模一样。那人正低头擦着另一张价目表，动作、神态，甚至擦到第三行时微微皱眉的样子，都像从镜子里走出来的。
“你哪位？”杰哥的声音有点发紧。
“这话该我问你。”对方抬头，连声音的调门都分毫不差，“我刚去库房翻‘蟠桃核发酵豆’，回来就见你占着我的吧台，还动了我的价目表——知道这表上的字是用云纹墨写的吗？擦重了会晕。”
店里瞬间静了。正喝“星沉月落”的太白金星一口咖啡呛在嗓子里，玉拂尘都甩飞了；嫦娥怀里的玉兔“嗷呜”一声蹦下来，围着俩杰哥转了三圈，尾巴卷成个问号；连最淡定的土地公都首了眼，拐杖“咚”地戳在地上：“邪门，比我庙里的石狮子双胞胎还像！”
假杰哥率先发起攻势，指着吧台上的豆子罐：“知道‘雨师雾蒸豆’要发酵多少天吗？用什么水发酵？”
“六十天。”真杰哥立刻接话，“必须用银河中段的雾水，晨露太淡，暮霭太稠，只有午时的银河雾能泡出‘湿而不黏’的口感——你手里那罐标签写着‘雾蒸’，其实是用瑶池水泡的，闻着有股脂粉气，骗不过内行人。”
假杰哥捏着罐子的手紧了紧，又扬下巴：“手冲参数呢？冲‘雷公暴打豆’，水温、粉水比、萃取时间，说对一样算你赢。”
“水温九十二度，粉水比一比十五，萃取两分十秒。”真杰哥走到手冲架前，“第一圈绕壶要画‘雷纹’，不能画‘云纹’，不然雷公喝了说‘没劲儿，劈不出响雷’。上次你给雷公冲的时候画成了云纹，他当场就把杯子往吧台上墩，震得我的‘离火炭’都飞了。”
这话一出，雷公“嘿”了一声：“还真是！那天我总觉得喝着软绵绵的，原来是这茬！”
假杰哥却笑了，转身抄起意式浓缩机：“参数算什么？真本事看实操。敢不敢同冲一杯‘九转苦尽豆’浓缩？三十秒内，看谁的油脂厚、回甘长。”
“有何不敢？”真杰哥也站到机器前。
俩“杰哥”同时动手，磨豆、填粉、压粉，动作快得像一个人在影子里动。三十秒后，两杯浓缩并排放在吧台上——都是深琥珀色，油脂层厚得能托住桂花，连表面的“火纹”都长得一模一样。
“这……这分不出来啊！”太白金星掏出个小瓷瓶，倒出颗“辨真丹”，往两杯里各丢了一颗。丹药在咖啡里转了转，“噗”地化成两朵小烟花，居然一样亮。
嫦娥抱着玉兔上前：“我来问个偏的。上个月我带玉兔来，它偷喝了你半杯‘桃花拿铁’，你当时说了句什么？”
假杰哥立刻答：“我说‘下次再偷喝，就给你冲杯不加糖的’，结果玉兔第二天叼来根广寒宫的桂花枝赔罪，你还脸红了。”
嫦娥愣了愣，点头：“这也对……”
土地公拄着拐杖凑过来：“那我问个更偏的！我上次带了罐凡间的‘陈年普洱’来，想跟你换‘流霞糖’，你怎么说的？”
真杰哥笑：“我说‘普洱配焦糖，越喝越香’，还帮你把普洱和‘丹炉焦香豆’混着煮了，你喝了三碗，说比太上老君的‘老君茶’还解腻。”
假杰哥接得更快：“你还说回去要教你那小孙子这么煮，结果他把你家的紫砂壶煮裂了，你气得三天没理他。”
土地公张大了嘴，半晌才说：“连这都知道……这比当年的六耳猕猴还邪乎！”
“可不是嘛！”太白金星摸着胡子，“当年真假美猴王，至少如来佛祖能辨，这俩……”
话没说完，旁边突然响起“咚”的一声——假杰哥把浓缩杯往吧台上一墩，突然窜上桌子，踩着杯盘哈哈大笑：“哈哈哈！瞒不住了！就凭你们这些凡仙，还想辨出俺老孙？”
金光一闪，蓝布衫变成了虎皮裙，眼角痣消了，毛脸雷公嘴露了出来，手里还凭空多了根金箍棒——正是斗战胜佛孙悟空。他抡着棒子转了个圈，棒尖扫过吊灯，“叮铃哐当”掉下来一串小铃铛，却没打碎一个杯子。
“你这猴子！”太白金星又气又笑，“成佛了还没个正形，学人家冲咖啡算什么本事？”
“你懂什么！”孙悟空跳下来，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本皱巴巴的册子，封面上写着《杰哥咖啡秘籍》，字迹歪歪扭扭，还画满了小图——有磨豆机的样子，有手冲壶的角度，甚至还有雷公皱眉的表情包。
“为了学像他，俺在你店后墙的云堆里蹲了五天五夜！”孙悟空拍着册子，“你冲每种豆子的手法，给每位客人的习惯，连擦桌子时先擦吧台还是先擦椅子，俺都记下来了！”
他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字：“你看你看，‘嫦娥仙子爱喝温拿铁，奶泡要打七分，上面撒桂花得绕三圈，多一圈她会说太甜’——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杰哥点头，忍不住笑：“是我说的，你连这个都记？”
“那当然！”孙悟空得意地扬下巴，“俺还知道土地公喝咖啡爱加三块流霞糖，雷公必须用昆仑雪冰，太白金星偷偷在你这儿存了罐‘偷喝专用’的焦糖酱，藏在吧台第三层的缝里！”
太白金星的脸“腾”地红了，伸手去捂他的嘴：“你这泼猴，什么都往外说！”
众仙笑得前仰后合，连一首紧张的玉兔都放松下来，凑到孙悟空脚边，用头蹭他的虎皮裙。孙悟空弯腰把它抱起来，突然对杰哥说：“说实话，俺学了这么多，就是觉得你这人有意思。神仙活得久了，都爱端着，就你不装，冲的咖啡带着股子‘实在劲儿’。”
他把玉兔放回嫦娥怀里，突然正经起来：“俺今儿来，不光是捣乱，是想跟你讨个情——往后俺来学冲咖啡，你别赶俺走。俺也不白学，俺帮你看店，谁敢来捣乱，俺一棒子把他的云辇打回南天门！”
杰哥看着他手里那本画满批注的秘籍，又看了看他眼里的认真，突然拿起一包“花果山桃香豆”：“学咖啡可以，但得按我的规矩来——先从洗杯子学起，洗完了，我教你冲‘桃香冷萃’，用你花果山的桃汁打底，保准比你偷喝的任何仙酿都带劲。”
孙悟空乐了，一把抢过杯子：“洗杯子就洗杯子！想当年俺在五行山下，连石头缝里的青苔都抠过，还怕洗杯子？”
他洗杯子的架势比抡金箍棒还猛，水花溅得满吧台都是，却奇异地没打碎一个。杰哥笑着递过围裙，吧台上方的云团被他们的笑声震得晃晃悠悠，飘出的咖啡香里混着花果山的桃香，闻着比任何一款特调都热闹。
看来往后这咖啡店，不光要有神仙的故事，还得添点猴子的咖啡笔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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