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梆子刚落，杰哥正擦咖啡机，门口云帘“咔啦”卡壳，半开的缝里飘进团灰影子，带着股瑶池老藕的霉味。
“进来吧，”杰哥把布一扔，“安神茶管够。这天庭有西大天门守着，连苍蝇都带登记，装神弄鬼没意思。”
影子飘进来——夜游神缩成球，灯笼倒拎着，烛火小如芝麻，帽翅耷拉得像淋了雨的鸡毛掸子。“杰老板，来杯‘撞鬼急救美式’！加三勺糖！越苦越好，苦得能压惊！”
杰哥填了把幽冥豆，嗤笑：“您这是被弼马温的猴子挠了？上次追三只恶鬼跑三里地，您还说‘不够塞牙缝’呢。”
夜游神突然捂嘴，踮脚凑过来：“天庭……闹‘鬼’了！”
杰哥手一抖，咖啡溅在账本上：“您可别逗了！”他指窗外，“南天门有西大天王，西天门有真武大帝，厕所都有土地公值班！鬼能飞进来？再说咱这儿的神仙，哪个没见过阎王爷搓麻将？还怕‘鬼’？”
夜游神急得跺脚，灯笼“哐当”撞灭了：“真的！前天巡瑶池，老桃树下飘着白影子！披头散发，还哼‘夫妻双双把家还’！我一喊，它‘嗖’地没了，地上留堆热乎白羽毛，跟刚拔下来似的！”
“哼曲儿的鬼？”杰哥往杯里加蜜，“怕不是嫦娥的玉兔偷披了她的纱巾？”
话音刚落，云帘“哗啦”自卷。夜游神“嗷”一嗓子钻吧台底，鞋跟抖得像打桩机，震得糖罐叮当响。
太白金星走进来，身后跟着脸白如纸的小仙吏，还有揪着胡子的桃仙。“杰老板，来壶茶。”他瞅见吧台底的鞋乐了，“夜游神又把玉兔当女鬼了？上次被嫦娥罚扫桂树，扫得见了兔子就绕道。”
夜游神钻出来，袍角皱得像腌菜：“仙长！奎木狼见红衣影子蹲柱子上梳头发，梳下来的全是金箔！闪得他差点磕头！”
小仙吏“哇”地哭了：“今早御马监，有影子跟着我！回头没了，走两步就听见珠子响，地上全是大珍珠！吓得我差点吞了账本！”
桃仙拍着大腿：“我那老桃树上挂着红布，风一吹跟飘带似的！我还以为花仙寻短见，当场给树磕了三个头！”
太白金星摸出罗盘，金箍棒指针转得像陀螺：“结界固若金汤，哪来的鬼？”
“怕不是天蓬又装神弄鬼，”杰哥擦着杯子笑，“上次他披床单装树精，被玉兔啃了一嘴毛。”
“不可能！”夜游神急得脸红，“那影子会哼曲儿还掉毛！孔雀大明王掉的是彩羽！”
“啪嗒”，根白羽毛落进灯笼里，燎成灰。夜游神指着天花板尖叫：“就这种！‘鬼’跟来了！”
杰哥踩椅子扒木雕缝，洞里两圆眼正瞅他。“谁在里面？”
洞里“啾”一声，一团白东西飞出来，撞得房梁响，首扑东窗。窗帘鼓成球，白乎乎的东西拖着重物飞不快，像只偷了东西的肥鸽子。
太白金星扔出玉拐杖变网兜，“哗啦”罩住——肥白鸟扑腾着，翅膀沾金箔，爪攥珍珠，嘴里半块桂花糕掉出来，沾了满脸渣。
“瑶池的白凤？”太白金星认出是王母的宠物，“你咋在这儿？”
白凤露肚子下的红布和半截玉簪。小仙吏叫：“这是我的簪子！刻着‘小禄’呢！”桃仙点头：“金箔跟奎木狼说的一样！”
太白金星恍然：“你学搭窝捡破烂？哼的是嫦娥的曲儿，披红布当影子？”
白凤把珍珠推给杰哥讨好。夜游神脸红得像关公：“闹半天是只鸟……”
送他们出门时，白凤扔来颗夜明珠。“封口费？”杰哥笑。太白金星挤眼：“算王母赔你受惊。”
云帘落下，吧台顶传来“窸窣”声。杰哥抬头，木雕洞里除了圆眼，还多了个灰扑扑的尾巴尖，正扫着木屑。
“还有一只？”杰哥拿起网兜，眉头微皱，“这‘鬼’事，怕是没结束。”
天花板上传来细碎的“咔嚓”声，像是在啃什么硬东西。杰哥摸了摸下巴，这天庭的热闹，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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