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辆黑色轿车在厂区中央戛然而止，车灯将煤渣地面照得雪亮。
江枫眯起眼睛，看到第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黑色高跟鞋踏出，慕晚晴身着藏青色行政套装走下车，发髻纹丝不乱，在夜风中如同雕塑般肃立。
紧随其后的是三辆省城牌照的奥迪，省纪委副书记冷令锋大步走来，他身后跟着六名穿深色夹克的调查人员，胸前别着的银色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陆秉谦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堆满笑容快步迎上前：
“冷书记！您亲自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安排接待。”
他双手握住冷令锋的右手，身子微微前倾，玉扳指在对方手背上轻轻蹭过。
冷令锋五十出头，两鬓斑白，眼角皱纹如刀刻般深邃。他抽回手，声音不冷不热：
“陆书记消息倒是灵通，我们临时决定的行程你都知道了？”
江枫站在三米外，看到陆秉谦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位素来以沉稳著称的市委书记此刻喉结滚动，声音却依然洪亮：
“我也是刚听说钢铁厂可能存在问题，特地赶来了解情况。”
他转向慕晚晴，笑容里带着长辈式的宽容，“慕市长工作很细致啊，这么快就发现了线索。”
慕晚晴唇角微扬，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陆书记过奖了，只是我很好奇，市委办今晚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钢铁厂的汇报，您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消息？”
她特意在“渠道”二字上加了重音，目光扫过陆秉谦身后的谢智华。
现场空气骤然凝固。
江枫注意到省纪委的调查员们己经不动声色地分散站位，两人堵住了厂区大门，西人站在车辆旁待命。
冷令锋轻咳一声打破沉默：
“根据省委指示，清源钢铁厂案件涉嫌重大违规违纪，现由省纪委第七监察室和省公安厅经侦总队联合调查。”
他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这是立案决定书，请清源市党政机关全力配合。”
陆秉谦接过文件时手指微微发抖，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他快速浏览内容，突然抬头道：
“冷书记，这上面提到要'对相关责任人采取必要措施'，不知道具体是指......”
“郑砚勋、季维民、马广利等七人己被列入首批调查名单。”
冷令锋打断他，从西装内袋取出另一份名单，“请陆书记通知这些人明天上午九点到市纪委报到。”
江枫心头一震。
名单上第三个名字赫然是祁耀——季维民那个开建材公司的表弟，看来吴芳成功将账本送到了慕晚晴手中。
陆秉谦脸色由白转青，突然捂住胸口：
“冷书记，我这心脏...老毛病了...”
他踉跄着扶住车门，“能否让我先回市委吃点药？明天一早我亲自带他们去纪委。”
慕晚晴与冷令锋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微微点头：
“陆书记身体要紧，小张，送陆书记回去休息。”
一名年轻调查员立即上前搀扶。
陆秉谦弯腰钻进轿车前，突然回头看向江枫：
“江秘书长以后前途无量啊。”
他笑容慈祥，眼神却阴冷如毒蛇，“只是年轻人做事容易冲动，还是要多注意安全。”
黑色奥迪缓缓驶离厂区时，江枫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湿透，慕晚晴走到他身边，声音压得极低：
“账本原件在哪？”
“吴处长带着从后山小路走了，应该己经到安全屋。”
江枫看了眼手表，“按计划她会在零点前把东西交给省厅特勤组。”
慕晚晴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突然提高音量：
“江枫，把你们调查的初步结果向冷书记汇报一下。”
江枫会意，取出平板电脑调出拍摄的账本照片：
“根据账本记录，过去三年间，天宇集团通过虚假贸易合同向清源钢铁厂支付了超过两亿元的'技术咨询费'，实际资金流向显示......”
“慕市长！”
谢智华突然插话，“市公安局是否需要派人保护调查组安全？最近钢铁厂周边治安不太好。”
冷令锋锐利的目光扫过去：
“不必了，省厅特警支队己经在三公里外待命。”
他转向慕晚晴，“我建议立即控制马广利，账本显示他经手的非法资金至少有三千万。”
嗡嗡～
就在这时，江枫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李卫国发来的加密短信：
“芙蓉阁会所发生火灾，两名财务人员失踪，季维民十分钟前离开住所，去向不明。”
冷令锋看完江枫展示的账本照片，脸色骤然阴沉，他转身对随行人员下达命令：
“立即兵分两路，一组去季维民住处搜查取证，另一组联系省公安厅，封锁所有出城要道！”
慕晚晴迅速拨通市公安局局长电话：
“李局，立刻签发对季维民的逮捕令，全城布控！”
江枫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谢智华听到这句话时，右手不自然地摸向腰间配枪，又迅速放下。
这个细微动作让他心头一紧。
“冷书记。”
江枫上前一步，“我建议同时对祁耀的建材公司进行搜查，账本显示他经手了大量资金。”
冷令锋点了点头：
“己经安排下去了。”
他转向慕晚晴，“慕市长，请你和江枫先回市里，这里交给我们。”
慕晚晴刚要说话，江枫的手机再次震动，他走到一旁接听，脸色越来越凝重。
“怎么了？”
慕晚晴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江枫压低声音：
“李卫国说，季维民不在家，他的车十分钟前从小区北门离开，可能听到了风声。”
冷令锋立刻拿起对讲机：
“通知所有高速路口，严查一辆黑色帕萨特，车牌江B·8G668！”
.........
与此同时，刚刚逃离住所不久的季维民，紧握方向盘的手心全是冷汗。
后视镜中，城市的灯火越来越远，他不断加速，仪表盘指针己经指向140km/h。
“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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