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王朝,汴京城的日光透过层叠宫檐,在立政殿的金砖上投下斑驳光影。殿内寂静无声,唯有大魏三皇子赵偲的朝服曳地声格外清晰。他躬身行礼,声音沉稳如钟:“臣赵偲奉大魏君主之命,愿与大乾永结盟好,恳请陛下赐婚,允臣迎娶兴平公主殿下。”
御座之上,大乾皇帝李垣指尖轻叩龙椅扶手,目光扫过殿中堆积如山的聘礼。夜明珠在锦盒中流转清辉,西域美玉雕琢的摆件流光溢彩,每一件都彰显着大魏的诚意。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大魏诚意可鉴,朕允了。半月之后,朕自会派人护送公主前往大魏。”
赵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再次叩首谢恩。满朝文武鸦雀无声,唯有殿外的风卷着檐角铜铃轻响,像是在为这场注定不凡的联姻奏响序曲。
散朝后的紫宸宫笼罩在压抑的寂静中。李垣刚踏入寝殿,便见刘皇后身着凤袍立于窗前,背影透着难以言说的落寞。“陛下,” 她转过身,珠钗微颤,泪水早己模糊了妆容,“灵儿是臣妾一手带大的,怎能让她远嫁千里之外?”
李垣解开龙袍玉带,沉声道:“朕何尝不知你的心意?可大乾与北境蛮族战事刚歇,亟需大魏的援军稳固边防。这桩婚事,关乎江山社稷。”
“江山社稷?” 刘皇后声音发颤,“陛下可知大魏朝堂暗流汹涌?三皇子生母早逝,在朝中根基薄弱,灵儿嫁过去便是置身龙潭虎穴!” 她抬手拭去泪痕,凤钗上的明珠折射出她眼底的绝望,“臣妾身为国母,怎会不知邦交重要?可她是我们的女儿啊!她不仅是公主,更是汴京人人称颂的才女,那些诗词歌赋伴她长大,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李垣沉默着走到案前,提笔在奏折上落下朱批,墨迹透过宣纸晕开:“旨意己下,断无更改的道理。”
刘皇后望着丈夫坚毅的侧脸,知晓多说无益,只能含泪挥手:“翠儿,去请兴平公主过来。”
不多时,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兴平公主李灵身着月白宫装,裙摆绣着缠枝莲纹,款步走入殿中。她发间仅簪一支白玉簪,却难掩风华 —— 那双执笔题诗时灵动的眼眸,此刻正带着几分少女的懵懂。她刚行过请安礼,抬眼便见父皇母后凝重的神色,心中莫名一紧。
“灵儿,” 李垣放下朱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大魏三皇子前来求亲,朕己应允。半月后,你便嫁去大魏,为国尽忠吧。”
“父皇?” 李灵如遭雷击,手中丝帕飘然落地。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秀丽的脸庞瞬间失色,“女儿不愿!那大魏远在千里之外,女儿只想留在父皇母后身边!” 她想起前日还在御书房与父皇论诗,父皇赞她 “灵气通透,不输男子”,怎么转瞬之间,就要将她推向未知的远方?
李垣眉头微蹙:“此事关乎两国邦交,由不得你任性。”
“任性?” 李灵声音陡然拔高,泪水夺眶而出,“在父皇眼中,女儿就是用来交换和平的筹码吗?那些诗词歌赋,那些琴棋书画,难道都抵不过一场冰冷的盟约?” 她不等皇帝回应,猛地起身夺门而出,裙裾翻飞如断线的蝶,“女儿去找太子哥哥!”
宫道上秋风萧瑟,卷起满地落叶。李灵一路狂奔,珠钗歪斜,泪水模糊了视线。跑过御花园西侧的菊苑时,她脚步猛地顿住 —— 前日她还在这里举办小型诗会,与宫中女官们以 “秋菊” 为题唱和,如今满苑残菊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像极了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她扶着朱红宫墙喘息,指尖冰凉。秋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拂过脸颊时带着刺骨的寒意。抬眼望去,宫墙绵延无尽,将她困在这金丝笼中,而半月后,她连这笼子都要离开,去往更陌生的牢笼。
“自古红颜多薄命……” 她低声呢喃,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宫墙的青苔上。心中悲戚翻涌,那些平日里信手拈来的词句此刻竟自动涌上心头,她抬手拭去泪水,望着天边掠过的寒鸦,幽幽吟出一阕《蝶恋花》:
“残菊飘零风满袖,宫墙深锁,何处寻归昼?
玉笛曾吹花下酒,如今弦断无人奏。
万里关山牵客袖,一纸和亲,碾碎痴心久。
寒鸦过尽天将暮,泪痕偷湿青衫透。”
吟罢,她喉头哽咽,再也忍不住,蹲在宫墙下低声啜泣。路过的宫娥见公主如此模样,吓得不敢上前,只远远站着垂首等候。
东宫书房内,太子李瑾正批阅奏章,忽闻门外传来侍女慌张的通报:“殿下,公主殿下哭着来了!” 他连忙放下朱笔,刚起身,便见妹妹跌撞着闯进来,发鬓散乱,眼圈红肿,往日里执笔写诗时的从容雅致荡然无存。
“太子哥哥!” 李灵扑到他身前,泪水打湿了他的明黄蟒袍,“父皇要把我嫁到大魏去,你快救救我!” 她将方才在路上所作的词哽咽着念给太子听,“哥哥你看,这便是我的命吗?”
李瑾闻言脸色骤变,他轻抚妹妹颤抖的后背,心中早己掀起惊涛骇浪。他怎会不知妹妹的才情?汴京城里谁不赞兴平公主 “诗压群芳,词动京华”,去年上元节她在汴河灯会上所作的《水调歌头》,至今还被文人们争相传抄。可偏偏是这样灵秀的妹妹,要被卷入政治的漩涡。他握紧拳头,沉声道:“你在这儿等着,哥哥这就去求父皇。” 他接过妹妹袖中取出的那张素笺,上面是她刚写就的词,字迹娟秀却带着颤抖,墨痕间还沾着泪痕。
目送太子匆匆离去,李灵坐在窗前,望着庭院中凋零的秋菊,心中一片茫然。她想起幼时太子哥哥教她写字,夸她 “笔锋有灵气”;想起第一次在琼林宴上即兴赋诗,赢得满堂喝彩,父皇欣慰的眼神;想起与崔绩在御苑论诗,他赞她 “词句如清泉,沁人心脾”…… 那些美好的过往,如今都成了刺心的利刃。殿内的自鸣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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