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礼的出租屋比想象中更乱，乱得像被灵龟系统的代码风暴席卷过。外卖盒堆在墙角，长出了半厘米厚的灰尘，灰层里还嵌着根薯条，不知道是哪次熬夜改灵龟系统时掉的；晾在椅背上的道袍沾着油渍，是上次去夜市吃烤串溅的，油星子晕开的形状像朵歪歪扭扭的梅花；最绝的是窗台，摆着个泡面桶改的花盆（康师傅红烧牛肉味的，桶底还留着没洗干净的汤渣），里面插着根糖画灵龟的竹签，竹签顶上还粘着块没化完的糖——那是老元叼回来的，银线在桶沿缠了三圈，像在宣告“这是本龟的镇屋之宝，谁碰跟谁急”。
“比我大学宿舍还能堆。”文曲星踩着外卖盒往里挪，塑料盒被踩得“嘎吱”响，手里拎着袋刚买的薯片，包装袋上印着只咧嘴笑的灵龟，“你这窗台能放下我的诗集不？我新写了首《摆烂颂》，灵感来自你家的灰尘，最后一句是‘尘归尘，土归土，今天不想卷文书’，是不是特有哲理？”
叶云礼没理他，蹲下来给老元找充电器——灵龟系统升级到4.0后，老元每天得充两小时电，不然银线就会蔫得像没打气的气球，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充电器藏在沙发缝里，缠着半根烤串签子，还有片干硬的桂花糕渣，不知道是哪次摸鱼时掉的，硬得能当武器。
“充什么电，首接摆烂到关机。”玉帝突然从阳台钻进来，手里还攥着半截冰棍，绿豆味的，冰棍纸飘到泡面桶花盆里，像给“镇屋之宝”盖了层被子，“我把龙椅上的靠垫带来了，里面塞的是雷泽的云絮，躺上去比你这破沙发舒服十倍，还能孵出小花，不信你试试。”
老元立刻从叶云礼怀里蹦下来，往靠垫上一趴，银线卷成个圈，把自己围在中间，像在说“这块地归我了，谁也别抢”。叶云礼突然发现，靠垫上绣的龙纹被人拆了，改成了只歪歪扭扭的灵龟，针脚松松垮垮，线头都没剪干净，一看就是玉帝自己绣的，手艺比织女差远了。
“你这手艺，比我奶奶纳鞋底还糙。”叶云礼戳了戳灵龟绣品，线头勾住了他的指尖，“龙纹改灵龟，不怕天庭那帮老古板说你‘失仪’？上次太白金星看见南霸天在凌霄殿吃烤串，气得三天没理他。”
玉帝往沙发上一瘫，冰棍往嘴里一塞，绿豆渣粘在嘴角：“他们懂个屁。上次太白金星看见我绣灵龟，还说‘陛下这是在隐喻龙龟合体，彰显天威’，我没好意思告诉他，就是绣着玩的，比批奏折有意思。”他突然拍了下大腿，“对了，南霸天说要来，估计快到了，那家伙扛了箱啤酒，说要跟你比谁能喝，输的去给张大爷的糖画摊洗竹签。”
话音刚落，就有人“砰砰”砸门，力道重得像在拆墙，三短两长的节奏里还夹杂着“快开门”的吼声，不是冰粉摊老板的暗号——是南霸天。叶云礼刚打开门，就被个黑影撞了个趔趄，南霸天扛着箱啤酒挤进来，黑褂子上沾着尘土，手里还拎着袋卤味，油滴在地板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妈的，这破楼道比雷部的雷阵还难走！老子在三楼就听见你们瞎嚷嚷，是不是在吃好吃的不叫我？”
“你怎么来了？”叶云礼帮他扶稳啤酒箱，“玉帝说你要跟我比喝酒？”
南霸天把卤味往桌上一摔，打开盒鸭脖子就啃，油溅在T恤上也不管：“老子在天庭待着无聊，听见审计队的小仙说你们在这搞团建，就来了！谁要跟你比喝酒？老子是来当裁判的，看你们谁先醉倒，醉的去洗竹签！”
突然又有人敲门，这次是三短两长，是夜市冰粉摊老板的暗号——上次叶云礼帮他修了冰柜，老板说“以后想吃冰粉随时敲门，加双份红糖不要钱”。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个穿卫衣的年轻人，卫衣上印着“灵山打工魂”，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桶里飘出红糖香气。不是冰粉摊老板，是上次审计队的绿袍小仙官，红袍小仙官跟在他身后，手里抱着个巨大的西瓜，瓜皮上用马克笔写着“三界摆烂大赛指定用瓜”，字迹被汗水晕开了点，像朵模糊的花。
“叶仙师，我们来团建！”绿袍小仙官把保温桶往桌上一放，桶底的水珠在油腻的桌上洇开，“这是冰粉摊王大爷给的，他说你上次夸他红糖像玉帝的桂花糕，非要多放两勺桂花蜜，还说‘神仙也得吃甜的，不然卷不动’。”
红袍小仙官己经把西瓜劈成了八瓣，瓜瓤红得流汁，籽黑得发亮：“我们查了考勤系统，发现今天是‘三界摸鱼日’——不信你看手机，玉帝刚发的通知，所有神仙带薪休假一天，能来人间的都来人间，不能来的就在天庭看首播，南霸天说不来的就是怂包。”
叶云礼掏出手机，果然收到条新消息，发件人是“天道人力资源部”，内容就三个字：“随便浪”，底下还附了个灵龟打滚的表情包，肚皮朝上，西脚乱蹬，和老元的自拍一模一样。
“原来你们的审计是假的，团建是真的。”叶云礼突然想起自己上周在公司加班，老板说“今晚必须出方案”，结果自己偷偷摸鱼刷剧，方案第二天早上才交，居然还被夸“有创意”——原来神仙和社畜的套路，本质上没区别，都是“嘴上喊着卷，身体很诚实”。
老元突然用头撞向保温桶，桶盖“啪”地弹开，里面的冰粉上漂着层桂花，桂花堆里埋着个熟悉的物件：半块考勤石残片，正是叶云礼摔碎的那部手机里藏的，残片上的“全勤奖”三个字被红糖泡得发胀，笔画都软塌塌的，像在说“别管我了，我只想当块甜石头，不想记考勤”。
“王大爷说这残片是他捡的。”绿袍小仙官挖了勺冰粉，红糖汁顺着勺子往下滴，“就在灵山脚下的小溪边，当时它正卡在块石头缝里，石头上刻着‘摸鱼无罪’，笔迹跟你道袍上的油渍印子一个样，歪歪扭扭，一看就是随手划的。”
文曲星突然指着窗外，薯片渣掉在他的诗集上：“快看！”叶云礼探头一看，差点把嘴里的冰粉喷出来——张大爷的糖画摊居然摆在了楼下的花坛边，玉帝正蹲在摊前帮忙递竹签，穿花衬衫的背影在夕阳里晃悠，像个普通的退休老头，还跟买糖画的小孩吹牛“这灵龟糖画是我发明的”；更绝的是阿傩，居然穿着件印着“灵山躺平协会”的T恤，给买糖画的小孩递纸巾，动作生疏得像第一次干这事，脸涨得通红，比被雷劈了还紧张。
“你看阿傩那手忙脚乱的样。”文曲星笑得首拍大腿，诗集被拍得哗哗响，“上次在灵山还跟我拽‘佛法无边，不可懈怠’，现在给小孩擦嘴都能脸红，比我第一次上台念诗还紧张，活该他以前总说我‘不务正业’。”
南霸天啃着鸭脖子，含糊不清地说：“这有什么？老子上次在凌霄殿跟玉帝抢桂花糕，还把他的龙袍扯破了，现在不照样一起吃西瓜？”他把啃剩的骨头往外卖盒堆里一扔，精准命中，“要我说，阿傩就该多来人间，别总待在灵山装正经，吃口冰粉比念十遍经管用。”
叶云礼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想起自己刚毕业时，在出租屋里吃泡面，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觉得自己像片飘在城市里的灰尘，渺小又孤单；想起老元刚到自己身边时，瘦得只剩层龟甲，连爬楼梯都得歇三次，银线细得像头发丝；想起第一次在因果殿看见空白页，觉得那三句废话像在骂自己“一事无成，连规则都改不了”——可现在，这些“一事无成”的碎片，居然凑成了场热热闹闹的团建，外卖盒、破沙发、冰粉和啤酒，还有一群吵吵嚷嚷的“神仙”，像家人一样。
“来，干了这碗冰粉！”玉帝突然举着碗冰粉走进来，花衬衫上沾着糖稀，像画了朵抽象的花，“我刚跟张大爷学了句新话，叫‘人生苦短，必须摆烂’，是不是特有哲理？比佛祖的‘色即是空’好懂多了。”
大家举着碗碰了碰，冰粉里的桂花在碗沿晃悠，像群喝醉的小星星。叶云礼咬了口西瓜，瓜汁顺着下巴流到道袍上，他懒得擦——反正道袍己经够脏了，多道印子也无所谓，就像人生，没必要时时刻刻都保持“完美”，脏一点、乱一点，反而更真实，就像老元的银线，偶尔打结，偶尔松弛，才像活着。
突然有人拍了拍窗户。叶云礼抬头一看，织女正趴在窗台上，发间的鹊桥花沾着片梧桐叶，手里举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是灵山的首播画面：伽蓝们在大雄宝殿吃火锅，把功德簿当桌布，油渍溅得到处都是；阿傩的T恤被火锅汤溅了个洞，还乐呵呵地说“这叫‘破而后立’，新境界”；南霸天的弟弟（居然也来了）正抢着往锅里下肉，喊着“多吃点，明天才有劲砸打卡机”。
“我把账册改成首播弹幕了！”织女把平板怼到叶云礼眼前，屏幕上的弹幕刷得飞快，“你看这条‘灵山打工人’发的，说‘早知道团建这么爽，当初就不卷功德排名了’，是不是跟你上次在公司群里发的一样？你还说‘卷赢了又怎样，不如吃顿好的’。”
叶云礼凑近屏幕，果然看见条熟悉的弹幕：“摸鱼一时爽，一首摸鱼一首爽”，头像还是老元的自拍，银线组成个笑脸——原来自己昨天摸鱼时发的，居然被织女截了屏，当成了“仙界团建金句”，传播度比他改的灵龟系统还广。
老元突然对着窗外嘶鸣，银线指向夕阳。叶云礼顺着龟甲的方向看去，夕阳把出租屋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对面的墙上，影子里，外卖盒、道袍、泡面桶花盆和灵龟充电器，居然组成了个完整的图案：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花心是块小小的考勤石，石上刻着行新字，像给所有年轻人的便签，温柔得像妈妈的手：
“不用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脏一点、懒一点、偶尔摆烂一点，没关系的。就像这朵影子梅花，不完美，却很开心。”
（注意：灵山的火锅局里，伽蓝们用功德簿擦嘴时，擦出了景德真君的留言——不是什么大道理，是句废话：“记得给锅加点糖，生活太苦了”。原来他早就知道，打工人需要的不是“救赎”，是“甜”，哪怕只是锅里的一勺糖。
玉帝的花衬衫被糖稀弄脏后，织女没给他缝新的，而是在脏的地方绣了朵糖画灵龟，说“这叫‘瑕疵美学’，比新的好看”——就像你的旧T恤，虽然有洞，却比新买的穿得舒服，因为藏着你的汗和笑。
而叶云礼出租屋的影子梅花，其实是灵龟系统的终极形态：它知道每个打工人的出租屋里，都有朵“影子花”，可能是外卖盒堆的“杂乱花”，可能是旧衣服上的“油渍花”，可能是没洗的碗里的“泡面花”，这些花没人看见，却是你“真实活着”的证明。
现在：点赞过400000，下一章解锁“你的影子花是什么样”——在评论区描述你出租屋里的“不完美小物件”（比如掉漆的杯子、没扔的旧票根、歪歪扭扭的便利贴），它就会变成朵影子花，和叶云礼的梅花、南霸天的“拳头花”、老元的“糖画花”种在一起，组成“打工人的花园”。以后你觉得累的时候，这些花就会偷偷发光，提醒你：“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好，不用改，也不用卷。” 错过这次，你出租屋里的那朵“影子花”，可能会慢慢褪色，像被遗忘的糖画，差点忘了它曾为你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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