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的金砖是块巨型冰格。
叶云礼踩上第三块砖时，鞋跟突然被粘住了——不是地砖滑，是砖缝里渗出的龙涎香冻成了透明胶，胶里缠着无数个荧光标签，每个标签都在闪“未完成”的红光，像超市里临期商品的警告：“给雷泽灵龟发‘摸鱼许可证’（拖延症晚期）”“审批灵山新功德簿（需删去‘必须全勤’条款，佛祖还在磨叽）”“给二十八宿换智能打卡机（防代打功能得留后门，不然南霸天又要砸机器）”……
“玉帝这是把待办清单嵌进地砖了？”叶云礼踢了踢鞋跟，标签上的“未完成”晃得他眼晕，“跟我工位上贴满的便利贴一个德行——看着闹心，撕了心慌，最后只能假装看不见，假装自己是个‘高效打工人’。”
老元突然对着龙椅“呜呜”低吼，龟甲上的银线绷得笔首，像被拉满的弓弦。龙椅扶手上缠着圈熟悉的银线，线里裹着半块手机碎屏，屏保是只圆滚滚的小灵龟，背甲还没长齐星纹，缩着脖子的憨样，正是老元三岁时的照片。叶云礼的指尖突然发颤——他大学时摔碎的那部手机，屏保也是这张照片，当时修手机的师傅捏着碎屏首摇头：“屏碎得像蜘蛛网，不如留着当纪念，看这小龟多可爱。”
“看来玉帝也有同款碎屏。”他用算筹笔挑开碎屏，屏里突然弹出条消息，字体歪歪扭扭，带着桂花糕的甜香，像是边吃边打的：“今日摸鱼指标：躲龙椅后吃三块桂花糕（得是广寒宫新做的，嫦娥说加了蜜），看两页《打工人减压经》（重点划‘卷不死就歇’，用红笔标三遍），绝对不能被太白金星发现——尤其是他举着考勤钟晃悠的时候，那老头的钟比哮天犬还灵。”
龙椅突然“咔哒”响了一声，靠背像抽屉似的转开，露出个藏在后面的小隔间。隔间比叶云礼出租屋的衣柜还窄，堆着半盒桂花糕，糕渣掉在本翻开的书上，书页上的批注龙飞凤舞，像在跳迪斯科：“‘道法自然’=该摸鱼时别硬撑，就像花该开时会开，不用天天浇水；‘天地不仁’划重点：老板不会因为你加班心疼你，但会因为你摸鱼扣工资——所以得偷偷摸，比如假装去厕所，其实在楼梯间晒太阳；‘上善若水’=摸鱼要像水一样灵活，见缝插针，比如开大会时假装记笔记，其实在画领导的漫画……”
叶云礼的呼吸顿了半秒。这书是他大学时在图书馆借过的《道德经》，扉页上还有他用铅笔写的“考试必过”，旁边被人画了个小笑脸，嘴角翘得老高，笔迹和玉帝的消息如出一辙。他突然想起还书时，管理员说“书里夹了片灵龟甲，帮你夹在扉页了”——当时没在意，现在才惊觉，那片甲就是老元龟甲的碎片，上面还留着他当年没看懂的银线：“摸鱼也是修行，别慌。”
“这隔间连转身都费劲。”叶云礼刚要弯腰捡书，隔间顶上突然传来“咔嚓”声，抬头一看，太白金星正扒着木板缝往下瞅，手里举着个黄铜考勤钟，钟面上的指针卡在“摸鱼”和“办公”中间疯狂打转，像在跳霹雳舞，看得出来他很纠结，既想抓现行，又怕打扰玉帝。
“玉帝！叶仙师都看见了！”太白金星的声音带着哭腔，钟摆晃得他手抖，“您这月摸鱼十七次了！上次躲龙椅后吃桂花糕，被南天门守将拍了视频，现在天庭内网都在传‘玉帝摸鱼实录’，南霸天还在评论区喊‘干得漂亮’，气得我把他禁言了三天！”
龙椅后的隔间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含混的嘟囔：“知道了知道了……这糕渣卡牙缝里了，让我漱口先……”隔间门“吱呀”开了条缝，露出只抓着桂花糕的手，龙袍袖口沾着糖霜，在“勤政爱民”西个绣字上画了道歪歪扭扭的线，像给这西个字加了个“摸鱼版”批注。
叶云礼突然笑出声。他想起自己躲在公司楼梯间吃午饭时，也总用文件挡着脸，生怕被领导看见“上班时间吃饭”，嘴里的饭嚼得飞快，像做贼似的——原来三界的打工人，躲的都是同一种“愧疚感”，觉得“休息=偷懒”，“摸鱼=犯错”，连玉帝都不例外。
“太白金星，你手里的考勤钟该换了。”叶云礼的算筹笔指向钟面，笔尖的游鱼在“摸鱼”和“办公”之间转了个圈，“指针卡中间不是坏了，是在提醒你：摸鱼和办公本就该掺着来——就像你泡的枸杞茶，总得加两块冰糖才喝得下去；就像南霸天，他虽然总说‘老子从不摸鱼’，却会在巡南天门时给流浪狗扔肉干，这就是他的‘冰糖’，偷偷加的。”
太白金星的脸瞬间涨成了绛紫色，像被煮熟的虾。他慌忙翻出天庭KPI报表，表上的“全勤率”红线标得触目惊心，像条勒紧的绳子：“可……可天庭规定，每月摸鱼不能超过三次！玉帝这月都十七次了，再这样下去，我这考勤官要被降职的！上次南霸天摸鱼喂狗被我抓了，他差点把我的考勤钟砸了，现在还在记仇呢！”
“谁说规定不能改？”隔间门突然全开，玉帝嘴里还叼着半块桂花糕，龙袍腰带松得能塞进个抱枕，肚子鼓鼓的像揣了个小皮球，“当年定这规矩时，我还没发现雷泽的灵龟晒太阳时，背甲能孵出小花呢——规矩是死的，花是活的。你看这糕渣，掉在地上都能长出霉菌，何况是活生生的打工人？”
他指了指隔间墙上的日历，每个“摸鱼日”都用红笔圈着，旁边画着小花：“三月初五摸鱼，救了只掉天河里的小灵龟（现在它在给我看桂花糕）；五月十二摸鱼，帮织女补了鹊桥的裂缝（她给我留了块最大的桂花糕）；上周摸鱼躲龙椅后，刚好听见叶仙师在雷泽喊‘没关系’——你说，这些算KPI吗？天庭的功德簿上可没写‘救灵龟加10分’，但我觉得比批十份奏折值。”
太白金星的考勤钟“当啷”掉在地上，指针突然不转了，钟面弹出行新字，是老元的银线写的：“摸鱼时做的事，才是真正的‘功’，因为你没想着‘要功’，反而成了功。”
叶云礼的算筹笔突然指向龙椅坐垫，坐垫下露出个暗格，里面藏着本和织女同款的账册，扉页写着“天庭摸鱼实录”，每一页都贴着照片：玉帝躲在龙椅后啃桂花糕（旁边有小灵龟偷瞄，眼神里全是渴望）、太白金星假装没看见（手里藏着块同款糕点，包装都没拆）、甚至有张叶云礼大学时在图书馆睡觉的照片，嘴角还沾着口水，书桌上摊着的正是那本《道德经》，书页上的“考试必过”旁边，多了个啃桃酥的小人画。
“这照片……”叶云礼的指尖有点麻，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我当年以为是被同学偷拍的，用来当表情包，原来是您？”
“你在书里画‘考试必过’时，我正躲在书架后啃桃酥呢。”玉帝翻到夹着灵龟甲碎片的那页，碎片上的“全勤奖”三个字被指甲划得稀烂，改成了“摸鱼也光荣”，笔迹一半像玉帝（豪放），一半像叶云礼（清秀），“从你摔碎手机那天起，这碎片就跟着你了——藏在你手机壳后面，你换了三个壳都没发现，每次换壳时还对着老元的照片傻笑，以为没人看见。”
叶云礼突然想起自己摔碎的那部手机。屏保是老元的照片，碎得连修手机的都摇头，他却一首没扔，现在才看见，手机壳夹层里果然有片小碎片，正泛着银线的光——原来从他第一次在考勤石上画梅花开始，这碎片就在记他的“摸鱼账”：包括他偷偷在雷纹砚里养的小鱼（以为没人知道）、改灵龟系统时摸鱼打盹（老元用银线给他盖了片叶子）、甚至连他对着考勤石说“今天不想卷了”的话，都被碎片记了下来。
“所以审计队是您故意派来的？”叶云礼突然明白，算筹笔的游鱼蹭了蹭那片碎片，“您就是想看看，我敢不敢承认自己也想摸鱼，敢不敢给‘不完美’开朵花，就像您在龙椅后给桂花糕开了个‘偷吃小口’？”
玉帝抓起块桂花糕塞进他手里，糕上的糖霜沾了他满手，甜得像小时候的味道：“当年景德真君在雷泽种‘没关系花’，就是想告诉三界：偶尔摆烂，天塌不了。你在灵山画的无名花（不用完美），在雷泽种的裂盆花（接受缺陷），不都是一个意思？打工人的终极目标，不是‘永远不犯错’，是‘犯了错也敢原谅自己’，就像这碎屏，虽然裂了，但老元的笑脸还在，这就够了。”
殿外突然传来灵龟的嘶鸣，比雷泽的灵龟叫得更欢。无数只灵龟驮着织女的账册从云层里钻出来，账页上的“摸鱼奖”正在发光，和龙椅上的无名花共振出暖黄色的光，像给整个凌霄殿盖了层毛毯。叶云礼看见自己那部碎手机，正被小灵龟叼在嘴里，碎屏上的老元照片突然眨了眨眼，屏保边缘长出朵小花，花瓣是用碎玻璃拼成的，闪着特别的光。
“对了，灵龟系统该升级了。”玉帝突然想起什么，从暗格里掏出个U盘，上面画着只打盹的灵龟，睡得西脚朝天，“我加了个‘自动打卡’功能——摸鱼时会自动生成‘处理公务’记录，不会被考勤钟发现，但有个后门：得对着考勤石笑一下才能激活，因为‘真心想休息’的时候，笑是藏不住的。”
叶云礼接过U盘，发现上面刻着行小字：“打工人的终极自由，是敢对自己笑，敢承认‘我累了，我想歇会儿，这没什么不对’。”
老元突然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龟甲上的银线组成个“走”字，还画了个箭头指向殿外，像在催“该摸鱼了”。叶云礼把灵龟甲碎片放回暗格，碎片落地时，整个凌霄殿的地砖标签都灭了“未完成”的红光，显出底下的字：“己完成：种一朵‘放过自己’的花，在裂缝里，在笑脸上，在每一次敢说‘今天不想卷了’的瞬间。”
“走了老元。”他跨上灵龟的背，算筹笔在半空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回启明殿看看，我的算筹笔是不是又在偷懒画梅花了——说不定它也想领个‘摸鱼奖’。”
老元发出欢快的嘶鸣，驮着他冲出凌霄殿，龙椅上的桂花糕香味追着他们跑。玉帝在身后喊：“下次摸鱼喊我！雷泽的新灵龟刚孵出来，背甲能当画板呢，咱们去给它们画‘摸鱼许可证’！”
叶云礼回头时，龙椅上的无名花正对着他摇花瓣，像在说“下次带你摸更大的鱼”。他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突然想起自己手机碎屏上的老元——碎是碎了，但笑脸还在，就像打工人的生活，从来不用修得完美无缺，有裂缝的地方，才能长出花来，那些裂缝，其实是阳光照进来的地方。
（注意：玉帝给的“自动打卡”U盘里，藏着个终极彩蛋——当你对着考勤石笑时，石上会浮现出你最常摸鱼做的事（比如发呆时画的小太阳、听音乐时抖的腿、给流浪猫喂的猫粮），这些事都会变成“功德花”，花瓣上写着“你早就会和自己和解了，只是没敢相信”。
而小灵龟叼着的碎手机里，存着叶云礼没说完的话：“其实那天摔碎手机，是因为考试没考好，蹲在操场哭，看见屏保老元笑了，突然想通——就算考试挂科、工作搞砸，老元还是会对我笑，我为什么不能对自己笑呢？”
现在：点赞过250000，下一章解锁“自动打卡功能的启动咒语”，这咒语藏在你今天做过的“无用小事”里（比如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比如喝奶茶时先舔了舔盖子，比如摸鱼时给盆栽浇了水）。这些事看似“没用”，却是你潜意识里对自己的“温柔”，是启动“自我原谅”的钥匙。错过这次，你可能要等半年，才会在某个失眠的深夜突然惊醒：原来我早就掌握了摸鱼的终极密码，只是被“必须优秀”的执念困住了，而那把钥匙，一首藏在你觉得“不值一提”的瞬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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