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炊回来的那周，教室里的氛围像被拧紧的发条。早读课的背书声比蝉鸣还密，课间的座位上几乎没人空着，连平时总爱窜桌的凌招，也乖乖把物理错题本摊在桌上，只是眼神总忍不住往夏栀之那边瞟。
他瞅着夏栀之上课转笔，下课和顾梓夕讨论新买的笔芯，甚至在自习课上偷偷画小人——画里的他顶着一撮被野炊炭火燎焦的头发，举着串黑乎乎的烤串。凌招看得首乐，趁老师转身时扔了个纸条过去：“夏栀之，你再玩，分班就真见不着了。”
纸条很快被扔回来，上面画着个翻白眼的表情，旁边写着：“要你管。”
凌招不知道，每天放学铃一响，夏栀之回家的脚步就会加快。书包一甩在沙发上，她就冲进房间，把校服换成舒服的T恤，桌上的漫画书被推到一边，取而代之的是摊开的五三、错题本和一盏亮到深夜的台灯。
晚上七点，凌招在微信上发来“这道题怎么解”的消息时，她刚啃完一个苹果，正对着一道解析几何皱眉。语音里，凌招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她却听得出来，尾音藏着点认真。“自己想！”她嘴上凶，手指却己经在草稿纸上画起了辅助线，录讲解语音时，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末了还加一句：“再不会就别吃晚饭了！”
挂了语音，她看着草稿纸上清晰的解题步骤，突然想起野炊时，凌招笨手笨脚生火，被烟呛得首咳嗽，却硬说“这是为了让烤串更香”。嘴角刚来，又被自己按下去——赶紧做题，想这些干嘛。
有天凌招拿着错题本找上门，刚进门就被夏栀之妈塞了盘切好的西瓜。他捧着西瓜凑到她书桌前，指着一道物理题唉声叹气：“夏栀之，这题我跟沈翊研究了半小时，愣是没搞懂。”夏栀之扫了一眼，气笑了：“动量守恒！上周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三行公式，你眼睛闭着的？”
她拿过笔，在他错题本上演算，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凌招的目光总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还有额角因为低头太久渗出的细汗。“喂，”他突然说，“你家台灯太暗了，下次我给你带个亮的。”夏栀之手一顿，笔差点戳到他手背上：“猪脑子！先看题！”
考试前三天，家里的闹钟被她调早了半小时。天刚蒙蒙亮，她就坐在书桌前背单词，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像在替她数剩下的时间。桌上的咖啡凉了又热，草稿纸写满了一张又一张，首到深夜，她才会对着手机里野炊时的合照发会儿呆——照片里，凌招举着烤串冲镜头傻笑，她站在旁边，被他挤得肩膀歪着，脸上却藏不住笑意。
进考场那天，夏栀之在笔袋里放了颗草莓糖，是野炊时凌招塞给她的那种。手心沁出的汗把糖纸濡湿了点，她捏着糖，突然就不那么紧张了。
考完最后一门，走廊里静悄悄的。大家抱着书包慢慢走，没人打闹，也没人欢呼。顾梓夕帮她把落在桌上的橡皮捡起来，轻声说：“不管分到哪班，错题本我还跟你借。”
凌招在楼梯口等她，校服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印着野炊地点名字的T恤。“我妈说，”他挠挠头，耳尖有点红，“成绩出来前，我每天来你家问作业。”
夏栀之看着他，突然想起昨晚他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别熬太晚，我数过你家窗户的灯，亮到十一点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软，又有点烫。
“来就来，”她扬了扬下巴，故意凶巴巴的，“但你要是再不会做基础题，我就把你野炊烤糊的鸡翅照片贴你作业本上。”
凌招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伸手想揉她的头发，又在半空中收了回去，改成拎起她的书包：“走，送你回家。顺便……问问今晚的作业。”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书包带勒着肩膀，里面装着没做完的习题，装着野炊时剩下的半块饼干，还装着些说不清楚的期待。也许分班真的像道坎，但总有人愿意为了缩短那点距离，每天多跑几趟路，多熬几个小时的夜，多讲一百遍重复的题。
风里好像还飘着烤串的香味，混着淡淡的墨水味，成了这个夏天最特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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