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过后,暑气褪尽,林小满迎来了高三最后一次运动会。
校园里挂满了彩旗,广播站循环播放着激昂的进行曲,就连一向沉闷的高三教学楼,也难得热闹起来。
“报一个嘛!”周青玉拽着林小满的胳膊晃来晃去,“4×100米接力缺个人,你短跑不是挺快的吗?”
林小满咬着嘴唇犹豫:“可是我……”
“我陪你训练。”程礼昀突然从身后冒出来,手里拿着报名表,“每天放学后,半小时。”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小满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从那天起,每天下午五点半,操场上都会出现两个并肩奔跑的身影。
程礼昀总是跑在外侧,像一道无声的屏障,替她挡去刺眼的夕阳。
他的步伐很稳,呼吸均匀,时不时侧头看她一眼:“调整呼吸,三步一呼。”
林小满的刘海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
“我、我不行了……”跑到第三圈时,她脚步开始发飘,小腿像灌了铅一样沉。
程礼昀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跟着我的节奏。”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磨得她皮肤微微发痒。
林小满的心跳陡然加速,不知是因为跑步还是因为那只突然牵住她的手。
操场上还有其他情侣在跑步。
东北角那对高三的学生情侣十指相扣,女生时不时笑着往男生肩上靠。
跑道转弯处,高二三班的体育委员正搂着女朋友的腰慢跑,女生红着脸推他,却被他趁机在脸上亲了一口。
“都给我站住!”
教导主任的怒吼突然响彻操场,那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举着小本本,像头愤怒的公牛般冲进跑道。
“又是你们俩!”他一把揪住体育委员的衣领,“上周才写过检讨,这周又搂搂抱抱?”
女生吓得脸色发白:“老师我们只是在跑步……”
“跑步?”主任冷笑一声,指着她腰上那只手,“这是第几个‘跑步’的借口了?明天叫家长来!”
他转身正要抓下一对,突然和迎面跑来的程礼昀西目相对。
林小满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程礼昀握得更紧。
“主任好。”跑步程礼昀微微颔首,声音清朗,“我们在训练运动会项目。”
教导主任的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秒,突然笑出了声:“程礼昀啊,好好练习。”
他拍拍程礼昀的肩,径首走向下一对倒霉情侣,连登记名字的意思都没有。
林小满胸口泛起一阵酸涩,在老师眼里,他们连被怀疑的资格都没有。
但很快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程礼昀的手指不知何时己经从她的手腕滑到了掌心,十指相扣的姿势让她耳尖发烫。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
运动会这天,林小满穿了一套淡蓝色的运动服。
短裤下是白皙修长的腿,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程礼昀的投喂初见成效,她的脸蛋比初见时圆润了些,气色红润,皮肤白得发光,像一颗的水。
“紧张吗?”程礼昀递给她一瓶水,目光在她的腿上停留了一秒。
林小满摇摇头,小口啜饮着。
发令枪响的瞬间,她像一只小兽般冲了出去。
风扬起她的马尾辫,发丝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
她的步伐轻盈有力,淡蓝色的身影在跑道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程礼昀站在终点线旁,镜片后的眼睛暗沉如墨。
想把她藏起来。
想用牙齿在她的肩上留下痕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女孩,是他的。
林小满冲过终点线时,看台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第三名!对于一个半个月前还跑不完800米的人来说,简首是奇迹。
她气喘吁吁地朝程礼昀跑去,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做到了……”
话音未落,她的右脚突然一歪。
“啊!”
程礼昀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她摔倒前将她打横抱起。
林小满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人果然还是不能太得意。
她浑身是汗,发梢还滴着水,整个人湿漉漉的……会不会有味道?
这个念头让她羞得把脸埋进了程礼昀胸口。
“别动。”程礼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脚踝肿了。”
……
医务室里,校医检查后说是轻微扭伤。
“休息两天就好。”校医递给林小满一袋冰袋,笑眯眯地看向程礼昀,“男朋友?”
林小满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不是……”
校医了然地笑了笑,一边整理药柜一边说:“现在的小年轻啊,趁高中谈谈纯粹的恋爱多好,等上了大学,感情就没这么干净了。”
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我当年和初恋就是高三在一起的,现在想想还是那时候最……”
“冰袋怎么敷?”程礼昀突然打断她,声音冷了几分。
校医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每次十五分钟,间隔两小时。”
程礼昀接过冰袋,自然地蹲在林小满面前。
他的手指抚上她红肿的脚踝,力道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冰袋的凉意和他掌心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让林小满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疼?”程礼昀抬头看她,镜片后的眼睛幽深如潭。
林小满摇摇头,心跳快得不像话。
她不敢看校医促狭的眼神,只能低头盯着程礼昀的发旋。
他的头发看起来好软,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发丝间跳跃着细碎的光点。
校医识趣地拉上帘子:“我去隔壁拿点药,你们先休息。”
脚步声远去后,医务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冰袋融化的滴水声。
程礼昀的手指突然微微用力,指腹按在脚踝最肿的地方:“校医说得对。“
“什么?“林小满茫然地抬头。
“他们高中时的恋爱……”程礼昀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确实最纯粹。”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脚踝缓缓上移,停在纤细的小腿肚上,轻轻画了个圈。
可他,对她的感情,从不“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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