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纪之的为难全数落入梁箬言的眼中。
她抬眼淡然看向袁素芹和卫云起二人，视线的余光穿过人群无意瞥见街对角禧园酒楼二楼的窗户一隅。
那两人......
梁箬言心中了然，收回视线坦然：“董大人不必为难，我愿意跟你走一趟，无论今日之事是否是我悦味轩之故，大人只管秉公处理。”
“小姐！这怎么可以......”
青棠急得眼泪在眼眶内打转，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不肯松手。
董纪之神情舒缓，眼中不由自主充满敬佩之色：“梁大小姐，下官定将仔细审理此案，委屈小姐您了。”
一众人跟随董纪之的人离开此地时，梁箬言再次看向那扇窗，那儿的两道人影己然不见。
待到大理寺时，天色己然过午。
董纪之不能公然偏袒梁箬言，只得让众人饿着肚子跪在堂前审理此案。
可那对夫妇却胡搅蛮缠，说什么都不肯让仵作碰那个孩子，只一味哭诉自家命苦，好不容易带大的孩子被悦味轩昧着良心的买卖害了性命。
最后在董纪之威严喝问下，总算问出了这家人的姓名和住处，也承认了糕点并非他们买的，而是邻家阿婆买了随手给了他们孩子半块。
董纪之当即派人去了那家人和邻家阿婆的住处搜查，证实了二人所言确实非虚。
这对夫妇姓方，以在街头杂耍为生，邻家李姓阿婆和儿媳二人住在一处，儿子充军后己有西年不曾归家。
方氏夫妇以孩子冤死为由，吵闹着要留孩子全尸不让仵作验尸检查，只给看了眼耳口鼻。
除了在孩子口中找到悦味轩的红螺山楂糕的碎末残渣，验出确有鸩毒外，其他的一无所获。
“梁小姐，此案还需进一步详细调查，恐怕要委屈小姐在衙内小住几日了。”董纪之看着牢房内的梁箬言，满眼歉意。
梁箬言环顾整个牢房，地面干净清爽，板床上的铺盖在狭小的窗子漏进来的光线下透着些许锦线的光泽。
这恐怕是董纪之能准备的最好的牢房了。
“董大人不必担忧，我没那么娇气。你只管放心查案。”
董纪之叹气离开后，梁箬言坐在铺盖上，眼前闪过白日看到的那两道身影。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两人极有可能是今天这件事的主谋，那卫云起和袁素芹又是何缘故出现？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你说什么？被大理寺收押了？”
梁弘善拍案而起，满脸怒意。
“她一个堂堂侯府小姐，抛头露面去收账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如此胆大包天亲自出面处理这种人命官司？”
“还有你这个贱奴，竟敢去大理寺找董纪之！ 你们主仆准备把本侯的脸面往哪儿搁？”
哗啦一声，桌案上的茶盏被梁弘善狠狠掷向青棠，摔碎在她身前。
吴氏站在一边，内心极为解恨：“青棠啊，你也是的。这种丑事怎么能往外说呢？姩姩素来心思简单，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咱们家本就是侯爵人家，这种铺子里的小事情你自回家来告知我们便是，不过是银钱打发就能解决的一些贱民。何必这样大动干戈惊动大理寺呢？”
“你们这样莽撞行事，还让老爷有何脸面去见同僚？”
吴氏装模作样地责怪了一番，转向梁弘善继续道：“老爷，这事你也别过于烦忧了。家中琐事这么多年都是我在打理，倏然交由叶姨娘和姩姩，她们自然是不擅长的，这也不能全怪她们。”
梁弘善怒意冲天，铁青着一张脸不说话。
青棠吓得跪在地上首磕头，顾不得被杯盏碎片划破渗着血丝的脸颊，带着哭腔求饶。
“老爷，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让小姐去悦味轩的！还请老爷想法子救救小姐吧！”
梁弘善重重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救她？怎么救？难道要本侯拉下这张脸去求那迂腐刻板的董纪之？真是笑话！”
吴氏接过下人重新端来的茶盏，递到梁弘善手里，安抚地轻拍他的背。
“老爷消气，这件事依妾身看倒还不算太糟糕。虽说姩姩被大理寺下狱有损名声，可她从前名声本就不怎么好，如今这一遭，倒可以好好收一收她的性子。”
“这话虽是不好听，但咱们眼下不如按兵不动。那孩子吃的糕说到底并非姩姩亲手所做，要抵命也是悦味轩的厨娘去抵命。那董纪之说破天也不敢真的把姩姩怎么样。”
梁弘善面色稍缓，冷哼道：“这话听着还顺耳些。女子到底是女子，前一阵看她对母亲还算尽心孝顺，以为她是改了性子了，谁料想竟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件事还被袁家那嫡女和卫云起撞见了，明日上朝本侯还不知要被骁勇侯怎么嘲讽！他们袁家本就仗着太后之势压本侯一头，这下可好了......哼！”
吴氏眼珠一转，趁机试探：“只是那悦味轩那刘掌柜夫妇牵涉此事，总归不适宜再继续待在铺子里。那悦味轩将来无人照管......也不知叶姨娘可有可靠人选......”
“此事还是交由你去办更为妥当，云姝毕竟小门小户出身，见识短浅。日后管家对牌还是归于你管理，若再有行差踏错，本侯定有重罚！”
梁弘善边说边拂袖离去。
青棠颓然坐在地上，泪流满面，不知所措。
她被吴氏下令不得出府，想去找顾家求助也不能了。
大理寺地牢内。
梁箬言闭目打坐，外头突然传来几人脚步声。
她耳廓微动，除了牢头的脚步声，还有一道于她而言有些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的脚步。
脚步声到她门前便停下了。
“梁小姐，你可还好。”
门外的男子手里提着食盒，看向静坐的梁箬言温声软语询问。
“牢狱里的饭菜定是比不得贵府佳肴美食，我担心你吃不惯，求了董大人许久才得以进来探望你。”
牢头打开锁链便离开了，留下那人和梁箬言。
周围静谧十分。
梁箬言缓缓睁眼扭头看过去。。
又是他。
这人究竟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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