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嫡长子梁书徽语气和善含笑说道：“堂妹有此番机遇实在是令人羡慕。不过也是堂妹自已有这份天赋，若是换了旁人也未见得能在短短几日内将这针灸之术学得如此精湛。”
梁书徽是二房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他四岁启蒙，每日五更时天才蒙蒙亮就起床读书。
坚持了十多年，去年乡试考了第十六名中了举人，今年春闱又顺利过了会试。现在就等几日后的殿试了。
长房梁弘善娶了两任媳妇一个妾室，这么多年都只得了一个庶子。
二叔敢在侯府说话这么横，全倚仗着这个特别有出息的儿子。
但是二叔梁弘义是个嗜赌如命的，又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
江棠玉是凌州同知江玉山的嫡女，她嫉妒吴氏出身好，能得以嫁给侯府长子袭得爵位成为侯府夫人。
而她的丈夫却那般无能，幸而生养了一个这么有本事的儿子，这是她敢在吴氏面前耀武扬威的最大资本。
这时孙妈妈拿了东西回来。
梁箬言淡然说道：“父亲，祖母中毒的缘由就是因为这个药罐子。”
她将孙妈妈拿来的东西一一在桌上摆开。
“这个药罐子是红褐色的，而毒药也是红褐色的，混在其中是怎么都无法用肉眼分辨出来的。”
众人走近了几步好奇打量药罐子。
吴氏在看见药罐子时脸色已然大变，她迅速在黄妈妈耳边耳语了几句，黄妈妈就立刻趁没人注意转身出去了。
“这药罐子看着也没什么不同，你怎么知道毒药混在罐子里了？”梁弘义不屑地反问，他对梁箬言始终带有成见。
江棠玉凑近来仔细打量了几眼：“这不就是个普通药罐子吗？”
梁箬言将药罐子的盖子翻过来：“药罐子的底部一般都会有窑炉的专门记号，一看就可知道它出自哪处，而盖子里侧也是有记号的，这应该是很多人没注意到的。”
“而这个盖子的里侧没有和底部同样的记号，可见盖子是被调换过的。”
江棠玉瞅了瞅：“还真是哈。”
“你说了半天，那毒呢？你怎么知道这毒是从药罐子下的？陆太医已经验过药渣，母亲每日服用的汤药没有被下毒。”梁弘义不耐烦听她慢条斯理的解释，粗着嗓门大声问道。
“不错，下官来时便已验过药渣确系没有问题。”陆敬先附和道。
梁箬言淡淡扫了他一眼：“毒并不是从药材里下的，药渣自然没有问题。毒药是被磨成粉末混在泥中被制成了这个盖子。”
“啊？”吴氏掩嘴大惊失色，“这样的下毒方式闻所未闻啊！即便盖子有问题，可......怎么到药汁中去啊？”
“这就要问一问每日为祖母熬药的小婢女了。药材煎煮之前需要用水浸泡一个时辰再煎，她是否是连同这只盖子一同浸泡了呢？”梁箬言冷眼扫向吴氏。
突然发现她身边的黄妈妈却不在此处。
“黄妈妈呢？她为何没有陪在母亲身边伺候着？”她眸光骤然迸发出冷厉的锋芒。
吴氏心头一蹦，强压下慌乱解释道：“我有些冷，黄妈妈去帮我取披肩去了。”
梁弘善皱眉说道：“说药罐的事呢，扯到黄妈妈干什么？来人，去把老夫人院子里负责煎药的小丫头叫过来。”
孙妈妈躬身回答：“平日负责煎药的是翠蝶，老奴这就去叫她。”
梁箬言眉心一颤，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孙妈妈走后没多久，黄妈妈果然带着披风回来了。
“你倒是证明给我们看这个盖子里有毒啊！空口白牙的让人怎么相信你？”梁弘义不顾梁弘泰的劝阻，又向梁箬言发难。
梁芷言嗓音娇柔和煦：“二叔就别老为难我大姐姐了。大姐姐哪里会知道这么多啊？她得以学到针灸之术是巧遇，又不是真的像我姨夫这般精研医术几十年的杏林大能。”
“说话要有凭有据才能服众。箬言堂姐既然已经将话说出口，自然需要证明给大家看。否则以她那荒唐的品行，就是说是她自已下的毒，贼喊捉贼都是有人相信的。”二房的嫡次女梁芸言冷冰冰地出声，将梁芷言的话顶了回去。
梁芸言此人性子冷淡如冰，又不与任何人亲近，除了她的乳母石妈妈谁都不能随意进她的房间。
“芸儿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箬儿再怎么荒唐都是你堂姐，平日也只是玩心重了些，怎么可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吴氏一副着急护短的模样，站到了梁箬言的身侧。
梁箬言没管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唇枪舌战，拔出一根没用过的银针放入装了清水的盆中：“都看看吧，这盆水是孙妈妈刚才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没有毒。我现在把盖子放进去，撒一点点盐巴。”
众人探头新奇地看着她的动作。
盐巴撒下去的下一刻，盖子上就慢慢浮起了一层浅浅的红褐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与梁汐言一母所出的弟弟梁书衡好奇地想伸手下水。
梁箬言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住：“别碰，这是从盖子里飘出来的毒粉。这个浓度被盐巴催化，足以致命。”
众人吓得大惊失色，连着后退好几步。
“这水整盆都成红褐色了，针都看不清，怎么确定是毒？”江棠玉指着水盆问道，“谁来试一下毒啊？找个小厮丫鬟来试一下吧？”
梁箬言眸色冷厉：“二婶婶平日就这么不把下人的命当回事吗？你怎么不亲自来试毒体现一下你担忧祖母的孝敬之心？我保证也能用针灸之术将你救回来。”
江棠玉大惊失色：“那怎么行？我可是忠勤侯府二夫人！怎么可以以身犯险？万一你医术不精救不回来怎么办？要不找个猫儿狗儿来？”
“猫儿狗儿的命就不是命了？何况我有把握救人可没说有把握救活动物。”梁箬言冷眼看着全场所有人。
显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亲自证明这水有多毒。
“箬儿，快别吓唬你二婶婶了。还是我来试毒吧。”吴氏白着一张脸，紧紧拽着梁芷言的手，手指关节都开始隐隐发白。
她亲眼看见梁箬言救醒了毒素深入肺腑的老太太，定然不会让自已也轻易中毒死掉。
吴氏心里思量过，如果她挺身而出试毒，这份大义定能感动侯爷对自已另眼相看，不会再向从前那样觉得自已处处不如那个早已经死了十几年的女人。
同时还能将自已摘干净，排除下毒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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