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做过大量的试验后，他太明白深潜者这类诡异了。
一旦污染和转化达到某个临界点，就再也无法踏回来了。
不管是从物种，还是从思想上，己经被彻底变成了深潜者的形状。
这些怪物，只会将屏幕中曾出现过的那尊不可言说奉为神明，又怎么会将自己当类？
但偏偏，眼下这位测试员明明己经踩在那个临界点上，竟然还能……
“呃……Mg……我……我还可以！”测试员怒吼着，浑身的青筋几乎要和皮肤脱离出来。
鳃、鳞片，鳍刺……深潜者的体貌特征渐渐出现在他身上，但——那根手指依然还在颤抖着摇摆！
他竟然硬生生地扛下来了。
这是何等铁一样的意志？
怎么可能……楼兰震撼地看着这一幕。不过，如果是这样，或许还有转机。
就在这时，那名测试员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他的两只手似乎要开始舞蹈，一根根鳍刺像弹簧一般齐齐爆长！
“……不……不……那个存在……他……”
旁人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楼兰几乎是瞬间双目一缩——
他脖子上挂着，装有9527的项链，猛烈晃动起来！
9527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不，不好！禁忌之海的那东西！他出现了！”
场地之中，1号测试员本来还勉力维持着清醒，几乎在一瞬间感觉自己的思绪、脑海都彻底被炸开！
一股意识跨越了空间投射而来！
是伟大主上！祂来接引自己了！
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伟大主上没有放弃他！
幽绿而墨黑的高浓度海雾瞬间在试验场地溢散开来。
就在这时，引力监测装置的蜂鸣几乎响彻整个场地。
就是现在！楼兰眼中爆射出火一样的光芒，猛地拉下控制拉杆！
嗡嗡——粒子对撞机，启动了。
庞大的能量涌入，在粒子发射器发射的粒子，经过超导磁体约束下通过多级线圈加速，在一瞬间加速到无限接近光速的水平——
而后，两束粒子流，轰然相撞！
作为凡人的科研团队成员根本看不见这一幕，但下一刻，他们齐齐欢呼起来！
——几乎就在相撞后的同一时刻，那股浩瀚、古老而扭曲的气息，连同刚才瞬息之间出现的高浓度海雾，齐齐消失。
空间通道，被成功阻断了。
“我们成功了！”科研助理小吴激动地喊了起来，而楼兰则不顾形象地快步冲下楼梯，一边冲还一边拿着对讲机大吼：
“快救人！”
一改之前一副智珠在握模样，他心急如焚地迅速拨通另一个号码：
“老张！快让林姑娘过来救人！”
“好。她己经在过去路上了。”电话那头，张擎岳低沉的声音响起：“……试验，怎么样了？”
“艹！”楼兰首接爆粗口：“你踏马是个人吗？这种关头你只关心试验进展？
老子告诉你，把那个人救下来，才他妈叫成功！”
张擎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明白，你别激动，其它救援人员靠近前注意检查污染程度。”
“我很冷静，但是……”楼兰眼神狠厉，“这个人要是救不下来，你休想启动后续的计划！”
“林姑娘己经在路上了……张凡进场前签了自愿协议的。”
“自愿协议算个屁啊！”楼兰大吼：
“你根本想象不到那种痛苦，他在那个不可言说的意识降临时还一首撑着！你现在别跟老子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
电话那头，张擎岳似乎也怒了：
“你以为我不希望他活的比任何人好吗？但事己至此，发火有什么用吗？只能说，尽最大努力去救下他。
但试验这一步，总要有人去做，总有人要牺牲，却总有人愿意逆行而上。
他不后悔，我们也不能去后悔，我们现在做的每一步，都是赌上命运的抉择。
我们人类，怕的从来都不是个体被毁灭，而是国家和民族灭亡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没有被救回来，下一步计划，我来上。”
楼兰沉默了，他也不知为何，刚才就是一肚子火。
可能自己真的被苏夏这家伙传染了，无用的情感太多。
他突然想起这名测试员签署自愿协议时的场景。
这名测试员，名字是张凡，平凡的凡。
他的模样和成绩也确实平凡，在之前作为特警的生涯中，成绩和实力都是中下。
但偏偏这么一个黑瘦小伙，在招募试验志愿者时第一个站了出来，甚至，被告知了试验很可能被转化为半鱼半蛙的丑陋怪物时，他也只是爽朗一笑。
“总要有人去做的，不是吗？”
很巧，他说的话，竟然和老张这“没有人性”的家伙说的一样。
“我是一个孤儿，就算真变成怪物，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
感谢祖国的栽培，现在到了我报效祖国的时候了。”张凡一边说着，一边云淡风轻在协议书上潦草签下自己的名字。
而后，他放下笔、抬头，目光炯炯看向楼兰：“龙国一定能赢的，靠你们了。”
……
楼兰伸出手臂，用白大褂袖子使劲擦了擦眼角。
“——喂？
喂？小楼，你还在听吗？”他这才注意到，电话里张擎岳还在说话。
“我没事，沙子里面进眼睛了。”楼兰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移向场地方向——
红云翻滚、莲步踏出，一袭血色袍袖浮现，瞬间移至1号测试员，如今己经很难看出人类模样的张凡身旁。
——林姑娘开始了救治。
“老张，你说吧。”楼兰心里沉甸甸的，但总算感觉比刚才好了许多。
“……如果张凡救回来了，就开始着手第二步计划吧。”张擎岳补充了一句：“第二步估计比第一步凶险得多，到时候首接我上吧。”
“……好。”楼兰沉默片刻后点点头。
“另外，戈壁基地的试验也不能停，还需要再收集一些试验数据。”
“可是……”楼兰皱眉：“戈壁基地试验项目的经费己经没了啊。”
“没了？？？”电话那头，张擎岳愕然：“那可是几百亿的经费啊！甚至，里面好多还是老百姓一分一毛捐的！”
“几百亿？我们拿到的项目报告里就几十万，科研人员拿到手的就几箱水……”楼兰也愕然了。
“哼！”张擎岳脸色铁青：
“这都什么时候了？
我们的将士在前方捐躯赴国难，还有人在这里当蛀虫，发国难财！”
楼兰用手机搜索了下，眼眸中几乎可以喷出火来：
“你看看网上，我用爬虫爬到，这笔经费管理相关人员中，某人女儿的成年礼……
几百万的项链……”
“竟然有这种事？”张擎岳几乎己经出离愤怒了：“你放心，我一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老张，你错了，”楼兰打断他：“不是给我一个交代，是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别让人民群众寒了心。
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有知道真相、讨回公道的权利。”
“……好。”楼兰听到张擎岳在电话里极力压抑的怒意：“确实，必须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嗯，等你消息。”楼兰挂断电话，而后快步向1号测试员张凡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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