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昏睡期间,京城疫情愈发失控。
棺材铺日夜赶工,叮叮作响,哀哭声不止,可依旧供不应求。
丧钟声此起彼伏,大街小巷弥漫着刺鼻的药味和令人窒息的绝望。
药材的价格也是一日千里。
第三日,巧姑带着仆妇远远地站在他们院子门口,听从主母的吩咐来各个院里分发放置伤寒的汤药。
听春红说沈知意也病了,立刻放下汤药罐子并两帖治疗风寒的药。
虚虚地叮嘱了几句:“那你一定要守好院门,万不可随意走动。”
便带着仆妇们疾走离开,逃也似的去下一个院子里分发汤药。
生怕染上一丝病气。
春红见巧姑避之不及的样子,也无计可施。
提着汤药让三福去炉子上热一热,自个儿仍旧守在床边,看着昏迷的沈知意,时不时给她用棉布沾水擦擦嘴,泪如雨下。
“春红,是谁来了?”
沈知意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话,睁开眼皮问道。
“娘子,方才是巧姑来了,送汤药来。”春红赶紧擦了擦眼泪,哽咽地答道。
沈知意挣扎着起身,她病了的消息并未往外传,也没有去叫大夫,怎么巧姑这会儿主动来送汤药?
实在是可疑得很,沈知意心里有个猜测,略微一思索便吩咐道:
“三福,你拿些细棉布捂住口鼻,出门去看看。”
春红连忙从自己的针线筐里翻找出一块素色棉布,对折几番,递给三福。
“早去早回,莫要耽搁!”
“是,娘子。”三福立刻拿着棉布捂着口鼻出院门去了。
“春红,开窗透透气。”
“是,娘子。”
沈知意的身上汗涔涔的,黏腻异常,都有些汗馊味了。
虽然头脑仍旧有些昏沉,但是能在春红的搀扶下尚且还能够下地活动。
春红,你去弄些热水来,再拿身换洗的衣物来,我要擦洗一番……”
“娘子,你还病着,不宜梳洗……”
“去吧,我要好了,没事的。”
再不洗,她真的受不了,连屋里都是一股闷闷的难闻味道。
哗啦哗啦水声响起,幸好买了煤炭炉子要用热水十分方便。
沈知意擦洗干净,换上了新的中衣和石榴红的素面杭绸小袄,外头罩一件牡丹纹亮缎滚边的圆领薄褙子。
下身再套一条绿梅的绫棉裙。
顿时让她褪去了乱糟糟的病容。
斜斜的靠在软垫上,吃着春红剥好的蜜橘。
冰凉凉的蜜橘入腹,一阵冰凉,让人舒服极了两分。
“娘子,药好了,你趁热喝些吧。”春红将药碗放入托盘中呈上来。
沈知意看着这漆黑的药汤,闻着全是苦味,顿时胃液上涌,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她眉头紧蹙,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对春红说道:“春红,这药实在太苦了,我真的喝不下去,能不能……”
春红面露难色,将药碗又往前递了递,劝道:“娘子,这可使不得。奴婢再给您准备些蜜饯。听说如今外头的药材都涨疯啦,一帖药好几两银子都抢找不着呢。”
沈知意咬了咬下唇,望着那药汤,心中满是抗拒,可又知道春红所言极是。
犹豫再三,她接过那碗药,深吸一口气,她紧闭双眼。
将药汤送到嘴边,刚喝了一小口,就被那苦涩的味道刺激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差点吐出来。
“咳咳,这药怎么这么苦。”沈知意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说道。
春红赶忙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娘子,再喝几口就好了,喝完就不苦了。”
沈知意无奈,只能强忍着不适,长痛不如短痛,一口闷了下去,春红赶紧往她嘴里喂了一个蜜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出去打探消息的三福回来了。
只见他手上提着一小罐细盐,气喘吁吁,匆匆跑进院内,关上院门。
“外头如何了?”
一阵嘈杂声从府外传来,三福进到厨房放下盐罐,隔着后门跟沈知意回话。
“不好。”
三福摇摇头,面带愁容。
“外面乱成一锅粥,官兵开始封锁街道了,还说要把染病的都带去城外的破庙隔离,好多百姓不愿意,正在闹事呢。”三福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这可如何是好!”
春红又惊又怕,痴痴地望着沈知意。
“慌什么,春红,三福,那罐子里汤药你们也都喝上一碗,剩下的两贴药日日煎服。锁好院门,不要随意出去。”
索幸他们院里的米面油都是有的,隔壁院子里的菜也起来了,婆母送来的一筐大白菜还有半筐,够吃一阵子了。
若是外头戒严了,那就说明这风寒应当是大规模的爆发,并且形成了不少的死亡。
这可能才是开始。
春红和三福喝了药,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娘子这染病之人都己经在好转,何况他们两个没有生病的,并且现在还有药材。
那还怕什么?
有娘子在,他们也不那么害怕!
接着各自找活干。
本来年关将近,应该是喜庆祥和的日子,就连平时要饭的也会寻个破庙,拿出平日里积攒的米粮,休息两日,然后去街市上看烟花,看杂戏。
然而此时外面己经一片混乱。
“三福,你有没有打听到国公府的动向?”沈知意继续打听外头的变故。
若是起了疫病,国公夫人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嗯,我与那杂货铺的老板打听了,说是利民商号开仓放粮,在各处设粥棚煮杂粮饭救济百姓,又有两个药铺商行捐出好些的药材,日夜不停熬汤药,分发给附近染病的穷苦人家。”
果然如她所料。
“那街上的商铺呢?都关门了?”
“是啊,那杂货铺的门我都敲了半日,求了又求,说家中实在没盐用,才敲开的。”
怪不得提了一罐盐回来了,三福是有些聪明在身上的,还懂得随机应变,是个机灵的。
“你做的很好。再莫要随意出门了。我们先顾好自己吧。”
三人喝了汤药互相鼓励。
到了次日,沈知意己经大好。
隔着院墙己经听到不外头什么动静了,西周都是静悄悄的。
再也没有孩童此起彼伏地放鞭炮作怪,吓唬来往的路人。
偶尔半夜里,不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婴儿啼哭,再细细听去,仿佛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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