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裹着铁锈味扑在苏容轩脸上,咸腥气息里混着硝烟与焦木的焦糊。他握紧斩马刀的指节发白,看着左舷的楼船在火海中扭曲成黑炭,桅杆轰然倒下时激起的巨浪,将甲板上的士卒卷进浊浪。浪里蛟的新战船如恶鲨环伺,船舷两侧架满新得的强弩,利箭破空声如夜枭嘶鸣,不断穿透己方船帆与士卒胸膛。
“苏大人!第三船队失去联络!”亲卫的呼喊被雷声碾碎。苏容轩抹了把脸,指腹蹭过的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他盯着敌舰上翻飞的黑幡,半月前密探的密信突然在耳畔回响——宁国商船队深夜入港,载着整箱的精铁与弩机。此刻看着那些比寻常战船高出两丈的楼船,他终于明白这场剿匪战早己沦为两国博弈的暗棋。锁子甲缝隙里渗出的冰凉,混着伤口沁出的温热,在皮肤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
与此同时,北方边境的风沙将白云镇裹成血色漩涡。宁王萧景钰的玄色披风在城楼上猎猎作响,他手中的长枪因握得太紧而微微发颤。阵前那个骑黑马的银甲将领,胸前狼头图腾随着战马颠簸泛着冷光,而那双淬着寒冰的眼睛,分明与去年漠北雪地上,倒在他剑下的少年别无二致。记忆突然刺痛心脏——叶沫儿跪在地上,发间驼骨簪子随着颤抖轻晃,“求王爷饶他性命”的恳求声,与昨夜玉贵妃抱着嫡子时,珠翠相撞的清脆声响重叠。
“他竟还活着……”萧景钰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长枪在青石上划出火星,“这次,我绝对不会再给他机会!”随着他暴喝,万箭齐发的破空声如死神低吟。卫慕烈在箭雨中旋身挥刀,寒芒过处木屑纷飞,断箭坠地时扬起的沙尘,将他嘴角嘲讽的弧度模糊成血色残影。他抬头望向城楼,看着那个曾为救叶沫儿奋不顾身的少年,如今眼瞳里只剩癫狂的杀意。风沙卷起战旗缠住萧景钰的长枪,两个身影隔着箭雨对峙,恍若两尊即将崩裂的修罗。
江都王萧景琰指尖捏着漕帮密探的供状,烛火在羊皮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密探后颈处的宁国刺青犹在眼前,那些藏在漕运货箱里的玄铁弩机、火油,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刀刃,剖开了朝堂平静的表象。案头苏容轩的密信字迹潦草,“宁王勾结海匪”六字被水渍晕染,墨迹如同未干的血痕。
“备马。”萧景琰猛地起身,玄色锦袍扫落案上竹简。夜风卷着细雨扑进书房,他望着夜空下新成军的水师营地,战船桅杆如林刺破夜幕。三日前,他亲自督造的艨艟战舰刚刚完成试航,甲板上崭新的钩拒、拍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如今这些利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拂海之上,浪里蛟的船队正与苏容轩残部胶着。雨水混着血水顺着船舷沟壑流淌,海面上漂浮的尸体随着浪涛起伏。匪首的旗舰上传来刺耳的铜铃声,数十艘快船如离弦之箭冲出,船舷两侧的挠钩铁链哗啦作响,首取官兵战船的船舷。苏容轩挥刀斩断缠上甲板的铁链,忽然瞥见东南方天际升起冲天火光——是江都王的水师!
萧景琰立于主舰楼橹之上,手中令旗划破雨幕。三百艘艨艟列成雁形阵,船头的撞角裹着铁皮,在暴雨中泛着森然白光。“放拍竿!”随着将令落下,数十根粗如梁柱的拍竿轰然砸下,匪船的甲板瞬间被砸出巨大窟窿,海水汹涌灌入。浪里蛟望着突然出现的生力军,握着火铳的手微微发抖——这火铳正是宁王许诺的援手,可此刻许诺的援军却迟迟不见踪影。
箭雨交织,喊杀震天。官兵的艨艟凭借高大船身居高临下,投石机抛出的巨石不断在匪船间炸开。苏容轩趁机率领残部反击,斩马刀劈开匪兵胸膛的瞬间,他望见江都王站在旗舰上,金错刀鞘在雨幕中熠熠生辉。两股势力如铁钳般合拢,浪里蛟的船队逐渐被逼入死角,海水被鲜血染成诡异的暗红。
而此刻北方战场上,宁王萧景钰望着卫慕烈逐渐后退的奚族骑兵,长枪上的血珠滴落在焦土之上。他不知道,南方海面的局势己悄然逆转,更不知晓,自己精心布局的阴谋,正随着江都王的水师撕开第一道裂缝。暴雨与风沙依旧肆虐,两个战场的命运,正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急转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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