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灯下黑
捧着一杯热茶，小虎不紧不慢地啜饮着，看起来着实实在享受那清雅茶香。而站在一旁的假神父脸上却是阴晴不定，显然是在绞尽脑汁琢磨着什么主意。
再又啜了一口茶水，小虎抬眼看向了屋内的一具矮小座钟：“再给你五分钟，要是还不吐实话，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回头扫了一眼座钟上的时间，假神父显然是叫小虎逼得没了太多退路，只能狠狠咬了咬牙：“虎太保，对半分，可好？”
并不答话，小虎只顾着低头喝茶。而假神父看见小虎这幅模样，顿时连声音里都多了几分颤抖：“三成！不能再少了！虎太保，你也要可怜我这吃白相人饭的一点。如今我都三十好几了，再过几年，就只能收徒弟靠徒弟养活了。可哪怕是收徒弟，那也是要拿真金白银妆点、各种花样教过之后，才能够放出去......”
微微点了点头，小虎总算是再次抬头看向了假神父：“就依你。”
感激地朝着小虎行了一礼，假神父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娘们精得很，说不准在日本做的也是这行买卖。她从藤原那里拿走的东西，压根也不是一次卷光，而是靠着零打碎敲，把大小黄鱼都拿假的换了，就连各色珠宝，也都是寻了人做了赝品替换.......”
轻笑一声，小虎的嘴角再次挂起了戏谑的笑容：“做这些的人，都是通过你找来的吧？”
飞快点头，假神父接口应道：“每回换出来的东西，这娘们都自己想办法藏起来了。只有最后那一趟带出来的东西，才都带在了身上。”
眉尖一挑，小虎猛然开口问道：“最后一趟都带出来了些什么？”
己然完全放弃了抵抗，假神父回答得飞快：“十二条大黄鱼和三条小黄鱼，几件零散珠宝，还有些日圆和美金。”
“就这些？没旁的了？”
犹豫着摇了摇头，假神父迟疑着应道：“我接到她的时候，她手里就提了个不大的手提箱。这些天连拜码头带花销.......己然差不多花完了。”
目光一转，小虎回想着方才进卧室时看到的那口放在床头旁的棕色皮箱脱口而出：“去把箱子拿来！”
虽然有些意外，假神父还是依言回到了卧室，将箱子取出来放到了小虎面前的桌子上：“里面我都仔细看过了，现在就剩下些衣服和六条大黄鱼。”
站起身子走到桌边，小虎仔细将箱子内所有的物品都取了出来，再又仔细检查过箱子并无夹层之后，方才抬眼看了假神父：“没从里头拿出来过别的东西？”
飞快摇头，假神父应声答道：“把那娘们弄睡过去之后，我就差把这箱子拆了，里面的确没有其他扎眼的东西。”
“从你们卷了东西出来后，她有没有单独去过别的地方？”
“肯定没有！一路上我都跟着她，寸步不离，就怕这娘们把我甩了，那我可就白干了。”
抬手示意假神父把摊了一桌的东西收回箱子里，小虎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按照伍怡交代的消息说来，假神父和藤原的老婆带走了一份至关重要的名单。像是这种比钱还重要的保命玩意，自然不会轻易处置。或是贴身携带，或是藏匿于可靠的安全之所。
但按照假神父所言，从他带着藤原的老婆逃离住所之后，就再没去过其他能藏匿这份名单的地方。
很显然，这份名单一定是随身携带的！
可是.......箱子里没有，随身衣物里也没有夹带，那还能藏在哪儿？
一时之间，小虎也有些挠头。
显然是做惯了替女人整理物件的勾当，假神父一边将箱子里的东西恢复原样，一边却是低声咕哝着：“带了这许多衣服，这些天都没工夫换，当真是白费了气力.......”
耳听着假神父的抱怨，小虎顿时眉头一皱：“这些天都没换过衣服？”
抬头看向了小虎，假神父点头应道：“起初东躲西藏，哪儿还有功夫换衣服？到后来住进了九爷安排的这处地方，压根也都出不去门，也用不着换衣裳，平时她都是穿一件睡衣了事，就连吃饭都只披挂着个睡衣.......”
目光看向了假神父脚上穿着的锃亮皮鞋，再想想卧室内搁在床边的一双高跟鞋，小虎抬手指向了卧室方向：“把她那双鞋拿出来！”
微微一愣，假神父的目光中也有了豁然醒悟的意味：“对啊！带了这么多衣服，连睡衣都带了两套，可就是没带睡鞋，我怎么就没想到.......”
嘴上咕哝，假神父脚下飞快地蹿进了卧室，片刻便拿着一双高跟鞋回到了客厅中。都没用小虎开口，假神父己经将那双高跟鞋举到了眼前，仔细观察起来：“当真是灯下黑啊！要不是虎太保你一句话点醒了我，怕是还要跟这娘们纠缠许久.......找到了！”
看着假神父从鞋底夹层中翻找出来的一片保险柜钥匙和几张被折叠起来的信纸，小虎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打开那张纸瞧瞧！”
答应一声，假神父将高跟鞋随手朝着地上一扔，飞快将保险柜钥匙和信纸摆放到了桌上。才将信纸打开一看，假神父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各处租界里几位老板的名字？”
同样看向了那几张信纸，小虎一目十行浏览过一遍，方才开口问道：“你懂日文？”
眼中满是惊疑之色，假和尚摇头应道：“简单的能懂几句，但这上头的看不懂。要不是这些位老板在上海滩着实有名，且名字都是中文写的，那我也.......”
抓过了假和尚留在桌上的纸笔，小虎大马金刀坐了下来：“去盯着那女人，这时候她不能醒！”
答应一声，假神父转身朝着卧室走去：“那我再给香炉里加点分量，再仔细盯着那娘们，只要有动静我就招呼.......”
虽说同样不懂日语，但小虎就像是蒙童描红一般，一笔一划地开始描摹起了信纸上的内容，口中却是低声断喝：“把钥匙放下！”
脚步一僵，朝着卧室内走去的假神父迟疑片刻，方才强笑着转身，将夹在手指缝里的钥匙放回了桌上：“虎太保当真是.......明察秋毫！”
手上如同操刀般抓着钢笔描摹，小虎看都不看假神父一眼：“打算拿着钥匙就跑？”
保持着强笑的摸样，假神父赶忙应道：“有虎太保在这里，门外还有那么多人看着，我就算是想走，又能走哪儿去？”
“卧室屋顶有一扇被遮掩起来的天窗，老早就叫你发觉了吧？要不是找不到这女人身上藏着的钥匙、拿不到她藏起来的那许多好处，你怕是老早就从哪儿跑了！”
略一抬头，小虎盯着假神父骤变的脸色，一字一句冷声说道：“黑眼珠看不得白银子，可有钱也要有命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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