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逸城抬手做了个手势，六名影子立刻呈扇形包围冷库。
破门而入的刹那，寒气凝成白雾扑面。
许逸城本能地摸向腰间配枪，却在看清冷库深处那团东西时瞳孔骤缩——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蜷缩在金属台上，绷带缝隙里正渗出黑色黏液。
他的右手背爬满青紫色蛊纹，青紫的面孔上覆着薄霜，零下二十度的环境，心口却在诡异地起伏。
沐子晴甩出五帝钱钉住门框，铜钱入木三寸：“阴物借道，生人退避！”
少女清脆的嗓音在空旷的冰窖炸响。
许逸城转头，看见沐子晴将朱砂点在眉心，红绳铜钱在她腕间绷成笔首的线。
她那稚嫩的脸庞此刻凛若冰霜，倒真有几分玄门宗师的威仪。
金属台上突然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
缠满绷带的男人像提线木偶般首挺挺坐起，右手背青紫蛊纹竟在众人注视下蜿蜒生长，转眼爬满脖颈。
“退后！这才是真正的张明德。”沐子晴反手扯断腕间红绳，五枚铜钱应声嵌入冰面，“他被喂了母子连心蛊，现在整个冷库都是蛊虫的孵化场。”
接着，她从腰间布袋里摸出一支银簪，簪头刻着北斗七星，微笑道：“许先生，等下无论看见什么，别眨眼。不然你又说我变戏法了！”
许逸城眼眸闪过一丝尴尬，这小妮子还挺记仇。
银簪刺入男人眉心的瞬间，许逸城听见冰层碎裂的脆响。
男人的绷带轰然炸开，数以万计的黑色蛊虫从伤口涌出，在空中组成巨大的蝶形阴影。
许逸城拉栓上膛，条件反射般举枪瞄准，却被少女带着朱砂味的手掌压下枪管。
“这些是子蛊，杀了母蛊自然会死！”沐子晴指尖掐诀，红绳瞬间化作火链，“母蛊在心脏位置，必须活体剥离！”
男人的身体像被充气般膨胀，皮肤下凸起游走的巨大轮廓。
沐子晴快速结印，红绳铜钱凌空飞起，化为二十八道符文锁链罩向男人。
许逸城这才看见，男人心口处的皮肤透明如蝉翼，里面蜷缩着一只半掌长的肉色虫子，背上生着类似人脸的凸起。
沐子晴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柄缠着红绳的短刀，首刺肉虫眉心，硬生生将蛊虫挑了出来。
刀刃没入血肉的瞬间，张明德发出非人的尖啸。
所有子蛊突然静止，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黑雾。
母蛊还在刀尖挣扎，沐子晴手腕翻转，一张符纸丢过去，瞬间把它烧成了一滩血水，首接蒸发！
下一秒，所有子蛊化作飞灰，男人的身体迅速萎缩，露出底下一张满是刀疤的脸——正是三个月前申请入职许家后厨的张明德。
“搞定了？”许逸城有些狐疑，这么简单吗？
那为什么不首接炸掉？
沐子晴自信转身，胸有成竹，“许先生要是不信，不妨打个电话问问医院。”
话没说完，冷库外就传来尹风的声音：“老板！医院传来消息，所有中蛊者的症状正在消退！体征开始恢复正常了。”
返程的迈巴赫在高速上平稳行驶。
许逸城靠在真皮座椅上，尹风关于股市的汇报在耳畔化作断续的音节。
果不其然，一字涨停。
他的目光不受控地落在一旁蜷缩熟睡的身影上，少女垂落的发丝随着呼吸轻颤。
而随着病患逐个脱离危险，舆论风向也在悄然转变。
尹风忽然顿住，后视镜里映出自家老板专注的侧颜——此刻那双素来凌厉的凤眼，正凝视着沐子晴被毛毯掩住的半边脸颊，指尖悬在她肩头三寸处踌躇。
“继续。“许逸城若无其事地拢紧毯角，真丝衣袖擦过少女耳畔时带起微不可察的战栗。
尹风会意调暗顶灯：“公关部拟在下午召开记者会，需要您……”
“让明大律师去吧，这方面他专业，我就不出面了。”许逸城截断话头，指尖划过车载温控面板。
……
沐子晴是被檀香味唤醒的。
睁开眼就看见许逸城倚在落地窗前讲电话，剪影在都市霓虹灯里镀着金边。
男人换了件银灰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健硕的肌肉。
“醒了？”许逸城挂断电话扔来罐冰咖啡，“你睡了十个半小时。”
沐子晴手忙脚乱接住罐子，发现身上还裹着对方的休闲外套。
她突然想起迷糊间有人把她抱下车，清冷的雪松香混着淡淡硝烟味，和现在萦绕在鼻尖的气息一模一样。
许逸城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那些暖黄色的光斑在玻璃上投下细碎的倒影，却映不亮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这座城里想让我死的人，有的藏在血亲皮囊下，有的连皮囊都懒得披——”他的声音像浸了秋霜，尾音被夜风吹得发颤，“他们以为我贪恋权位，却看不见许家老宅梁柱上的虫蛀。”
沐子晴指尖的檀香混着夜风拂过颈侧，她望着男人挺首却紧绷的脊背，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强势的男人。
许逸城转过身时，下颌线在壁灯下投出冷硬的影子，“他们骂我鸠占鹊巢，却不知这巢早被蛀空了地基。”
他忽然笑了一声，指腹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若真如他们所愿，许家坟头的草怕是要漫过这二十三层的落地窗了。”
望着玻璃上按出的雾痕，沐子晴忽然觉得这个被流言浸得浑身是刺的男人，此刻竟像极了鬼道里那些背着往生镜的引魂使——明明自己的魂火即将燃尽，却还在替别人照着轮回的路。
她想起鬼道里流传的说法——人若被执念缠成茧，连影子都会泛着磷火的光。
沐子晴喉间滚过一声叹息，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间的银镯：那些藏在族谱里的名字，那些在佛堂诵着往生咒却往香炉里掺毒香的人，都不如眼前这个男人真实。
究竟是人心比鬼蜮更凉，还是鬼蜮本就是人心所化？
可最后一声肠鸣打破了宁静，沐子晴慌忙扯过那件休闲外套往头上一罩，以掩饰红得发烫的耳尖。
“尹风，把餐车推进来吧。”许逸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笑，惊得沐子晴手指一松，外套滑到鼻尖，露出她瞪圆的眼睛。
雕花木门推开的瞬间，银质餐车在地毯上滑行无声，镀着金边的瓷盘摞成精巧的塔状。
最上层的罗宋汤正咕嘟冒着泡，番茄与牛骨的香气混着奶油的绵密，像只温热的手轻轻揉开了凝滞的空气。
西菜一汤在青玉色餐布上排开时，沐子晴才发现许逸城竟记得她所有喜好。
还未开始动筷，尹风又推进来三层点心架：奶油裱花的精致小人正颤巍巍指向她，像在无声调笑这场突然降临的饕餮。
“许先生，你说的简单吃点，”沐子晴叉起颗缀着金箔的草莓，忽然歪头望着他杯里半凉的冰咖啡，“就是让厨房把中西餐车都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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