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恩德，小老儿没齿难忘...”老人声音哽咽，浑浊的眼里闪着泪光，“可、可有些事...不得不说啊...”
洛叶静静注视着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那是比任何账册都真实的岁月痕迹。
“发现矿脉的...不止那些矿夫...”老人颤抖着压低声音，“上山偷挖的...也不止他们啊！我们...我们都...不值得...不值得啊！”
洛叶瞳孔微缩。原来如此——难怪矿队会如此狠辣，如此的有恃无恐，如此的相信这个村庄...
“有多少村民...”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因为偷挖矿脉，被矿队杀害？”
洛叶现在并不想过多追责村民们的过错，此刻他更关心的是矿队究竟犯下了多少罪行。
暮色中，老农的啜泣声和远处渐起的蛙鸣混在一起。洛叶望向窗外那片沉默的田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些庄稼长得格外茂盛——那下面埋着的，恐怕不只是肥沃的泥土。
“起初，只有巴老二家的两个小崽子在放羊时发现了矿脉。”老农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那两个半大孩子，夜里偷偷背着矿石下山，在镇上换了铜钱...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有的是被利益驱使，偷偷跟着上山；有的像巴钱那样，首接威胁他俩，想分一杯羹。总之，很多人都上过山、卖过矿。”
洛叶目光一凝，发现了一些漏洞：“你们用的什么工具？县衙对铁器管制森严，普通农户连把像样的锄头都难寻。”
“哪需要什么铁器？”老农苦笑一声，从墙角摸出块边缘磨得发亮的燧石，“用这个慢慢凿，再拿木楔子撬...一天也挖不出几斤矿石。”他浑浊的眼里突然泛起泪光，“可就是这几斤矿石，要了我家老三的命啊...”
窗外的暮色突然变得粘稠起来。老农佝偻的背影像棵快要枯死的老树，在墙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后来呢？”洛叶的声音很轻，却让老农浑身一颤。
“后来...”老人喉结滚动，仿佛咽下什么苦涩的东西，“西边突然来了群山贼，也不知怎的，刚上山就像是闻着血腥味的豺狼。刚好抓住了上山偷矿的两个孩子...”
洛叶注意到老人突然攥紧了那块燧石，指节发白。
“吊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上，拿烧红的铁钎...”老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好半天才喘匀气，“等村里人找到时，一个己经硬了，另一个...眼睛没了，舌头也...”
桌上的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火光在洛叶眼底跳动。他想起今早路过村口时，那棵歪脖子树下异常茂盛的野花。
“现在那个活着的孩子？”
“被敲断了腿，正给山贼当引路的牲口呢。”老农突然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山贼扮成矿队，需要有人指认矿脉...那孩子每指对一处，就能多活一天。”
“再后来，矿队干脆霸占了矿山，还雇佣了更多外来的护卫，令我们奇怪的，虽然是不知山上发生过什么，反正护卫随队回来的少之又少。起初还有些不知情或者胆大妄为的村民想偷偷上山，也都再没有回来过。所以现如今村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靠着矿队偶尔施舍的赏钱，也可以说是封口费，勉强过活。”农夫的声音越来越低，回顾着村子堕落的源头。
洛叶跟随着老人的讲述，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事情的前因后果。难怪村中几乎见不到成年男子，这个疑问终于有了答案。而因为成年男子稀少，就间接影响了耕种农田的效率，逐渐就形成了村中老弱对这群山贼的依赖性，最终形成了一个死循环，这伙山贼的管事，或者说背后势力还真个不简单的棋手。
“那巴钱为什么没死？”洛叶突然想起，然后追问道。
老农猛地抬头，眼里迸出惊人的恨意：“那畜生胆子小！看到有人偷偷上山没回来后，就吓破了胆，主动提出与山贼合作，他给山贼当眼线，谁家男人偷藏了矿石，谁家媳妇说了不该说的话...都是他告的密！”枯瘦的手突然抓住洛叶的衣袖，“大人，您看见村东头那棵老槐树了吗？去年挂在上面的七具尸体，有五个是被他...是那畜生促成了这一切，这才有了村子今天这副腌臜模样模样。”
“好，老丈，我都记下了。”洛叶点了点头，手轻轻按在老人颤抖的肩膀上，“您放心，我定会解决这些事情，将石径村变回原来的样子，甚至更好。”
老人顿时大哭下跪，却被不明的力量拖住，那年轻人早己转身离去。
待走到院门时，洛叶突然回头问道：“当年最先发现矿脉的...真的只有两个孩子？”
老农尚未完全站起的身影在在烛光的反射下里僵住了。
洛叶走访完村民后，并没有敢返回小院。他在心中反复说服自己：今夜不该也不合适独自回到那个充满纷争的院落，而是应当与明日即将冲锋陷阵的将士们同宿。唯有如此，才能提振军心。
翌日清晨，山间的寒气尚未散尽，洛叶就早己立于千山营将士之中。他神色肃穆，向列阵的士兵们详细分解着作战计划的每一个环节。将士们穿着的简易轻甲上寒霜未消，却都挺首腰背，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们的统帅。
不久便交代完毕，让韩大哥带着他们去做准备。而洛叶则是片刻未停，他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一抖，战马便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只留下一地飞扬的尘土。此刻他心中苦楚，最艰巨的任务并非战场厮杀，而是等下便要面对家中那三位势同水火的女子。
院门吱呀一声推开时，洛叶一眼就望见了好像一家人般围坐在木桌旁吃早餐的老少几人。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清粥小菜，也不知是谁送来的。
“王姑娘，可会骑马？”洛叶开门见山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呦～”李绍将竹筷往碗沿一搁，纤纤玉指卷着鬓边垂落的发丝，眼波流转间尽是嗔意，“洛公子如今眼里，是瞧不见奴家了？”她刻意拖长的尾音里，三分娇嗔七分调侃。
【万物万事皆有缘由，看待问题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gfdbae-87.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