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洛叶率领着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抵达了千山营。车队里足有二十辆马车,满载着粮饷,以及州府赏赐下来的一百套甲胄和兵器。
车队最前面,还有一辆由两匹马拉着的暖轿,里面就坐着本次粮饷的最大赞助商——贾嘉佳小姐,以及她的三位婢女:唐宫、羽衣和白术。
白术前些日子因为遭遇劫持,许久未能与家中联系报平安,因此贾嘉依特意给了她一个回家探亲的机会,这才刚刚回来就叫出来一起秋游了。
车队行至大巴山脚下,远远地便看到韩通带着两只老虎和书生前来迎接。
下山虎急忙招呼千山营的士兵出来搬运粮饷,他自己和弟弟也乐呵呵地扛起两个麻袋,跟在洛叶一行人身后。
“韩大哥,农田和校场所需的空地,开垦得怎么样了?”洛叶与韩通并马而行,开口问道。
“嗨,这才几天!不过,寨中…哦不,营中的兄弟们都知道以后能过上好日子,现在个个斗志高昂,甚至家眷们都自发组成了一个家眷营,也在帮忙开垦。进度倒是一点都不慢。”韩通拍着胸脯,言语间满是自豪,仿佛在夸奖自己一般。
“如此我便放心了。这批粮食送到营里后,我就不能再停留,还要继续去筹备更多的粮食。”洛叶说着,指了指一个颜色与众不同的麻袋,“那个是种子,等农田开垦完毕就可以播种了。短时间内,还是要劳烦韩大哥抓紧练兵。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洛叶对着韩通拱了拱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唉,洛叶兄弟哪里的话!我这伤要养一阵子,本来还怕拖你们后腿呢。练兵那可是我的看家本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韩通摆了摆手,爽朗地笑道。
“既然如此,韩大哥,我就先行一步了!”洛叶拨转马头,率领车队向山下驶去。
韩通目送着洛叶远去,心中感慨万千。自从那日听过他惊才绝艳的演讲后,就知道这个年轻人不仅有着过人的胆识和谋略,更有着令人钦佩的责任感和担当。虽然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但现在起码觉得以后不会那么无聊。
又仔细的看了看洛叶背后的短枪,韩通一个黑壮汉子竟有些泪眼婆娑起来。这年轻人的背影,真的越来越像他了
洛叶等人此行的主要目的,其实是去会一会那个曾经试图强娶贾嘉佳的吕氏一族。如今他己身负官职,自然要开始着手对那些盘踞一方的士绅豪强进行清洗。洛叶可不想在起义的初期,就被这些贪婪的蛀虫将自己的大本营掏空。
据贾太公所说的信息得知,这吕氏一族的私邑,始建于万历年间,由一位辞官退隐的吏部老侍郎所划。这位老侍郎在朝中门生故吏众多,因此吕氏一族在大宁县一度权势滔天,予取予求。首至今日,其后代仍有几人在朝中担任要职。也正因如此,吕氏一族至今仍垄断着乡约和里长的职位,甚至就连上一任县衙巡检也是吕氏族人。
洛叶一行人走了不久,便来到了大宁河畔,远远的就望见了依河而建的角茗村。村中一座红砖绿瓦的院落,在一片破败的村舍中显得格外扎眼。
烈日当空,一阵秋风适时袭来,吹的人瑟瑟发抖,如此大的太阳竟也带不来应有的温暖。在农田旁,一群衣衫褴褛的老农正倚坐在田埂上,享受着这短暂的休憩时光。
这些老农们个个皮肤黝黑,瘦骨嶙峋。他们望着眼前那片长势堪忧的麦田,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愁苦与无奈。阴郁的面庞里,充满了就连炎炎烈日都照不透的阴霾。
无时无刻都笼罩在他们头顶的赋税与地租,才是老农真正的阴霾。
“听说了吗?明年租子又要涨了。”一个最年长的黑瘦老头叹了口气,声音中透着无尽的疲惫。他的头发己经全白了,身上的力气也所剩无几,但家中还有个小孙子要养活,这让他不得不继续劳作。
“还不是那……”另一个稍微壮一些的老人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妻子急忙捂住了嘴巴:“你不要命了?全村各地都有耳朵,你不怕死啊?”
“没办法呀,租地是累死,不租就是饿死。谁让咱们命如草芥呢。”一个老农感慨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文绉绉的无奈。
“谁说不是呢?天上一个皇,地上全是王。”又一个老农捡起地上的枯草,放进嘴里咀嚼着,仿佛在品味着生活的苦涩。
正说着,村口忽然走出一队人,为首的是一个精瘦精瘦的泼皮,满脸戾气,走起路来摇头晃脑。跟在他身后的,是一顶装饰华丽的轿子,轿帘低垂,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个人。
“呦,还有空在这作诗?”泼皮一张嘴,里面全是烂牙,说话的时候唾沫满天飞。
轿子落地,轿帘被微微的掀开一条缝隙,虽然看不清里面的人,但明显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窥视着外面的情况。
轿子后面跟着几个手持长棍的家丁,面露凶相,恶狠狠地盯着农田旁的老农们。其中一个家丁大声喝道:“福爷来收租了!还不都快点滚到村口来!明年这地,你们还想不想种了?”
村民们听到喊声,纷纷从破败的家中、贫瘠的田埂间走出,低垂着头,默默地排成一行。他们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无奈,显然早己习惯了这种任人宰割的命运。
轿子里传出一声轻咳,为首的泼皮立刻满脸堆笑,屁颠屁颠地跑到轿帘旁,弯下腰仔细听着里面的吩咐。片刻后,他接过递出来的一本账簿,大摇大摆地走到村民面前,冷冷地说道:“明年的租子,每亩再加三成。交不上的,就继续用田地抵债。”
一边说还一边高举着账簿,仿佛那就是天家圣旨一般。
“福爷,求您开恩啊!”一个老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轿子哭喊道,“今年收成不好,咱们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余粮交租啊?”
【他们以为高高在上就能肆意压榨,难道不知这是自掘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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