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铃兰叶片上时，70岁的陈默己经完成了他的晨间仪式——给妻子保温杯里添两颗枸杞，给窗台上的铃兰浇水，最后用放大镜检查昨天新买的咖啡豆是否有虫眼。
他的智能手环早己换成老式机械表，但骨子里的精准仍在：水温必须85℃，水量必须浸透土壤2厘米深，咖啡豆必须在晨光斜照45度角时检查。
"老头子，"蒋梦瑶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又把假牙泡在我的茶杯里了！"
陈默推了推老花镜，露出无辜的表情："那是实验组，对照组泡在咖啡里。"
院子里，陈默膝上摊着那本《新婚生活》相册。塑料膜下的照片己经褪色，但每一张的边角都磨得发亮——被翻阅太多次的痕迹。
小铃带着双胞胎孩子回来时，正看见父亲对着那张"咖啡渍求婚照"发呆。风掠过他稀疏的白发，露出头皮上淡褐色的老年斑。
"爸，你当年怎么想到用咖啡泼合同的？"小铃给孩子们分着饼干，问出这个困扰她三十年的问题。
陈默的指尖抚过照片："因为你妈说过——"
"——真正的爱情不怕弄脏。"蒋梦瑶端着茶接话，围裙上还沾着面粉。
五岁的孙女突然举起蜡笔，在相册空白处画了个歪扭的太阳，正好圈住照片里年轻夫妇交握的手。
午后，蒋梦瑶在给铃兰分株。这些年她培育出的新品种，花瓣上带着淡淡的蓝纹——就像陈默年轻时常穿的那件衬衫颜色。
"外婆，"外孙女蹲在旁边突然发问，"为什么铃兰是你的幸运花？"
蒋梦瑶剪下一株幼苗，根须上还沾着的泥土："因为它告诉我，幸福可能会迟到..."
"但不会缺席。"陈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手里拿着当年那条蓝条纹围裙——现在给外孙当画画罩衣都嫌小。
微风拂过，铃兰丛沙沙作响，仿佛在重复二十三岁蒋梦瑶腕间手链的叮咚声。
黄昏的光线变得柔软，双胞胎在院子里追逐，手里举着外婆刚做的纸风车。陈默坐在藤椅上，看着风车旋转的影子在地上画出一个又一个光圈。
"像不像..."他刚开口，蒋梦瑶就接上："像你当年在天台用星星连的铃兰花。"
小铃端着蛋糕出来时，听见母亲正给孩子们讲故事："...然后笨蛋外公就把咖啡泼在了最重要的文件上..."
"才不是！"陈默抗议，"那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抛物线..."
他的辩解被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快递员送来的包裹里，是一株来自阿尔卑斯山的野生铃兰——林衍和小铃送给父母珍珠婚的礼物。
暮色西合时，陈默和蒋梦瑶并排坐在摇椅上。两杯咖啡放在中间的木桌上，拉花分别是"20"和"∞"。
"知道吗，"蒋梦瑶突然说，"我昨天梦见回到咖啡馆初遇那天了。"
陈默的白发在晚风中轻轻颤动："我也经常梦见。"
"在梦里，你会不会重新选择？"
陈默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杯沿留下淡淡的痕迹："每次我都选择早点推门进去。"
院子里，铃兰在夜色中静静绽放，洁白如初。屋内传出小铃的惊呼："妈！你怎么把我婚礼视频和爸的体检报告存在一个U盘里？"
蒋梦瑶狡黠地眨眨眼，皱纹里藏着永远年轻的调皮："这样他才记得按时复查。"
陈默笑着去握妻子的手，两人的婚戒在月光下相碰，发出二十三年来未曾改变的清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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