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铃第一次发现镜子的魔力，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二早晨。
蒋梦瑶正对着化妆镜涂口红，突然从镜面反射里看到女儿扶着婴儿围栏站了起来，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溜圆。
"Ma...Ma！"小铃兴奋地拍打围栏，然后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学着妈妈的样子在嘴边抹了一下——虽然她抹的是自己的下巴，但动作弧度几乎完美复刻。
"天啊！"蒋梦瑶的睫毛膏刷掉在了裙子上，"陈默！你女儿会模仿了！"
正在厨房研究"婴儿营养学"的陈默举着搅拌器冲进来，白色围裙上沾满胡萝卜泥："什么？模仿什么？"
下一秒，小铃看到爸爸手里的搅拌器，立刻抓起自己的硅胶磨牙棒，像举着权杖般在空中挥舞，嘴里还发出"呜呜"的拟声词。
陈默的眼镜滑到鼻尖："……她是不是在学我用料理机？"
模仿天赋带来的第一个危机发生在当天下午。
陈默在书房开视频会议时打了个喷嚏，正坐在地毯上玩积木的小铃突然停下动作，小脸皱成一团："阿——阿——嚏！"
模仿得惟妙惟肖，连最后那个破音都完美复刻。
"噗！"电脑那头的投资人笑喷了，"陈总，您家养了只小鹦鹉？"
陈默刚要解释，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小铃爬到他腿边，精准抓起他放在桌上的咖啡杯（里面是假装喝咖啡实则装温水的演技道具），仰头就往嘴里倒。
"别！"陈默一个飞扑。
慢镜头下，杯子里的水泼了小铃一脸，她愣了两秒，突然咯咯笑起来，又学着爸爸平时的样子抹了把脸，结果手肘撞翻了旁边的文件架。
哗啦啦——
三个月精心准备的融资方案散落一地。
视频会议在投资人憋笑的"我们改天再聊"中结束。
蒋梦瑶为自己的疏忽付出了惨痛代价。
她只是去厨房倒了杯水，回来就看见小铃正坐在她的化妆台前，左手抓着睫毛膏，右手握着口红，脸上己经画出了抽象派杰作——腮红涂到了额头上，眼线笔在脸颊划出闪电状纹路，最绝的是她不知怎么打开了指甲油，十个脚趾甲闪着荧光粉的光泽。
"陈！小！铃！"
小铃转头，给了妈妈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举起睫毛膏刷子，像举着胜利旗帜般晃了晃："美！美！"
蒋梦瑶的第一反应是摸手机拍照，第二反应才是崩溃——那瓶指甲油是她托闺蜜从日本代购的限量版。
真正的灾难在洗澡时降临。
陈默正给小铃洗头发，突然接到工作电话，转身去阳台接听。两分钟后回来，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小铃站在浴盆里，低头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然后模仿爸爸平时的动作，试图站着尿尿。
"等等！不是这样的！"陈默一个箭步冲过去。
太迟了。
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划过浴室，精准命中陈默的睡裤。小铃为自己的新技能兴奋鼓掌，完全没注意到爸爸石化般的表情。
"……瑶瑶，"陈默用颤抖的声音呼唤妻子，"我们需要谈谈性别教育问题。"
夜深人静时，蒋梦瑶翻看手机里的"犯罪证据"——小铃学爸爸看报纸（拿反了）、学妈妈敷面膜（贴在了围嘴上）、学奶奶拄拐杖（用的是长柄汤勺）。
"说真的，"她戳了戳身旁的丈夫，"你小时候也这么皮吗？"
陈默正在编写《婴幼儿模仿行为观察报告》，闻言推了推眼镜："根据研究，12-18个月是模仿敏感期，这说明我们女儿智力发育超前......"
"说人话。"
"......我当年把爷爷的假牙扔进了鱼缸。"
蒋梦瑶笑得差点掉下床。
婴儿监控器里传来窸窣声，两人同时看向屏幕——小铃不知何时醒了，正抱着自己的小毯子，学着妈妈平时的样子，轻轻拍打着玩具熊的背。
月光透过纱帘，在她圆嘟嘟的脸上投下温柔的光晕。
"完蛋，"蒋梦瑶小声说，"这也太可爱了。"
陈默默默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十年后的家庭聚会上，14岁的陈小铃被这段模仿秀视频公开处刑。
"爸！删掉！"少女羞愤地去抢遥控器。
陈默把手机举高，眼镜片闪过狡黠的光："除非你答应下周的家长会由我参加。"
"凭什么！上次你去学校，跟班主任讨论用算法优化班级排座表！"
蒋梦瑶悠哉地吃着葡萄："小铃啊，你知道你还模仿过什么吗？"
"不！要！说！"
全家人笑作一团时，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小男孩——陈小铃的弟弟正偷偷拿起爸爸的领带，学着视频里的样子往脖子上系。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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