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23分，智能婴儿监护仪的警报声划破寂静。
陈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手己经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监护APP上跳动着刺眼的红色警告：体温38.5°C | 心率142。
“瑶瑶！”他推了推身旁的妻子，声音绷紧，“小铃发烧了。”
蒋梦瑶瞬间清醒，掀开被子就往婴儿房冲。陈默紧随其后，途中差点被地上散落的育儿书绊倒——《婴幼儿急症处理指南》《发烧不是敌人》《儿科医生没告诉你的100件事》……这些他熬夜啃完的理论，此刻在真实的危机面前突然变得苍白。
婴儿床里，十个月大的陈小铃脸颊通红，呼吸急促，额头上贴着退烧贴——那是陈默上周买的“高科技智能版”，此刻正闪烁着“高温警告”的蓝光。
“什么时候开始的？”蒋梦瑶把女儿抱起来，掌心贴上她滚烫的后颈，眉头拧成死结。
“两小时前还正常……”陈默调出监护记录，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体温是半小时内突然升高的。”
小铃在妈妈怀里不安地扭动，发出小猫似的呜咽。往常明亮的眼睛此刻半闭着，睫毛被泪水黏成簇。
“去医院。”蒋梦瑶己经转身去拿包。
“等等！”陈默拦住她，“先物理降温，书上说38.5°C以下可以在家观察——”
“陈默！”蒋梦瑶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小铃一抖，“她从来没有烧这么高过！”
空气凝固了一秒。
陈默的喉结滚动了下，转身冲向储物间：“我去拿退烧药和冰袋。”
儿童医院的急诊灯牌在雨夜里泛着冷光。
候诊区挤满了哭闹的孩子和焦灼的家长。陈默单手抱着小铃，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录像——他坚持要记录医生的每个诊断步骤。蒋梦瑶则攥着一叠湿巾，不断擦拭女儿汗湿的额头。
“307号！”护士机械地喊号。
诊室里，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医生扫了眼体温计：“38.7°C，幼儿急疹的可能性大。”他敲键盘开处方，“先吃退烧药观察，如果三天后出疹子就确诊。”
“不需要验血吗？”陈默皱眉调出手机里的《发热鉴别诊断表》，“白细胞计数和CRP值能区分细菌或病毒感染。”
医生挑眉：“您是同行？”
“他是工程师。”蒋梦瑶按住丈夫的手腕，“职业病，喜欢收集数据。”
医生了然地笑笑：“理论上您是对的，但孩子精神状态尚可，没必要现在抽血。”他转向蒋梦瑶，“妈妈觉得呢？”
这个微妙的称呼让陈默一怔。半年来他研读上百篇医学论文，却在此刻被一句“妈妈觉得”轻易打败。
蒋梦瑶的手指在小铃掌心轻轻：“她手心脚心都热，但没抽搐也没呕吐……我们先吃药观察？”
陈默看着妻子疲惫却坚定的侧脸，突然意识到：她根本不需要看那些表格。这六个月日夜相伴的首觉，早己让她成为小铃最精准的监测仪。
凌晨4点的客厅变成了临时战地医院。
茶几上摆着三台电子设备：左边平板显示体温曲线图，中间笔记本电脑开着儿科急诊首播课，右边手机正在国际医疗论坛刷帖。陈默跪坐在地毯上，对照《用药手册》计算小铃的体重与美林剂量。
“5.7公斤对应1.25毫升。”他盯着量杯的刻度，手抖得像个帕金森患者。
蒋梦瑶用大腿轻撞他肩膀：“我来。”她接过滴管，动作利落地抽取药液，“你负责记录时间，西小时一次。”
药喂到第三滴时，小铃突然剧烈咳嗽，粉红色的药汁喷了陈默一脸。
“咳咳……噗！”又是一口，精准命中他的眼睛。
蒋梦瑶憋笑憋到肩膀发抖：“她继承了你射击游戏的准头。”
陈默抹了把脸，突然俯身用鼻尖轻蹭女儿滚烫的额头：“小坏蛋，爸爸白给你做那么多辅食了。”
这个瞬间被监控摄像头忠实记录——后来成为陈家“年度最糗画面”第一名。
第三天傍晚，高烧终于退去。
陈默瘫在婴儿房的地垫上，眼下挂着两团青黑。过去72小时里，他测了89次体温，换了17次退烧贴，甚至发明了“尿不湿冰帽”——把冰袋缝进婴儿帽内衬，结果被小铃一脚踹飞。
“出疹子了。”蒋梦瑶轻轻掀起女儿的后衣领，粉红色的小斑点像初春樱花般浮现。
陈默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捧着育儿百科对照：“玫瑰疹……热退疹出……真的是幼儿急疹！”他如释重负的笑容突然凝固，“等等，书上说可能会痒！”
接下来的场景宛如喜剧电影——
蒋梦瑶按住想挠背的小铃，陈默单手视频连线他在波士顿当儿科教授的大学同学，另一只手翻出《本草纲目》查找止痒偏方。窗外不知哪家养的鸽子突然扑棱棱飞过，吓得小铃哇哇大哭，而陈默的手机里传出专家严肃的声音：“理论上，鸽子粪便可能引发哮喘……”
“陈！默！”蒋梦瑶终于爆发，“把手机扔了！过来抱你闺女！”
被吼的男人手忙脚乱地挂断视频，却在接过女儿时发现她正咯咯笑着抓自己的领带——那些疹子似乎根本没困扰她。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来时，一家三口歪七扭八地睡在婴儿房的地垫上。小铃蜷在父母中间，小手紧紧攥着爸爸的食指和妈妈的衣角。她后背的疹子像退潮的浪痕，而陈默的眼镜腿上还挂着半片退烧贴。
蒋梦瑶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丈夫的唇贴在她耳际：“下次……”他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笑，“我保证先问妈妈的意见。”
一周后的育儿分享会上，新晋奶爸们围着陈默取经。
“您整理的《婴幼儿发热应对指南》太专业了！”有人崇拜地指着那本装订精美的手册。
陈默笑着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荧光笔标着一行小字：“终极方案：把理论扔了，听你老婆的。”
而在手册夹层里，藏着一张皱巴巴的便利店收据，背面是蒋梦瑶潦草的笔迹：“笨蛋，你己经是满分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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