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寒风如刀,割裂着共安城的寂静。阿俊正蜷缩在温暖的被窝中,梦与现实的边缘模糊难辨,突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如惊雷般炸响,将他猛地拉回现实。是那久违而又略显陌生的声音,李春田老婆的微信语音,穿越千山万水,带着几分焦急与无奈。
“阿俊啊,春田今天上午八点半出狱,我这人在澳洲,实在是赶不回来。你看在老同学的份上,能不能去共安监狱门口接他一下?”语音里,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似是对未知命运的担忧。
阿俊闻言,心中五味杂陈,随即拨通了几个老同学的电话。有的忙于生计,有的深陷琐事,唯有严燕林,那个一向义气深重的汉子,爽快地答应了。
天色尚早,共安监狱门前,灯火昏黄,阿俊与严燕林己早早等候。寒风如针,刺透衣衫,两人却仿若未觉,只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心中各有思量。
凛冽寒风卷起监狱高墙外的积雪,阿俊的皮鞋踩在冰碴上发出细碎的破裂声。他抬头望向岗亭顶端的探照灯,刺目的白光里飘着几片雪花,像极了六年前在春田公司年会上纷飞的彩带。
"这鬼地方连个避风处都没有。"严燕林跺了跺脚,军用大衣领口的狼毛结满白霜。他摸出怀里的铜制酒壶灌了一口,浓烈的二锅头气息顿时在空气中弥散,"你说春田当年那案子..."
话音未落,监狱侧门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两人同时转头,只见锈迹斑斑的铁门裂开条缝,穿驼色羊绒大衣的年轻女子正搀着个佝偻身影往外走。阿俊瞳孔猛地收缩——那件大衣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去年刘小凤生日时他陪她在SKP专柜挑的限量款。
"等等!"严燕林刚要上前,巡逻车顶的爆闪灯突然亮起。两个狱警持枪挡住去路:"监狱重地,闲人勿近!"
阿俊摸出中华烟递过去:"同志,我们是来接李春田的..."
"早走了!"年轻狱警拍掉他手中的烟,枪托上的防滑纹在雪地里泛着冷光,"七点就从东侧门离开,接他的人开着京A8黑牌车。"
严燕林突然抓住阿俊手腕,力道大得吓人。顺着他视线望去,监狱外墙的监控摄像头正缓缓转向他们,红色指示灯像嗜血的眼瞳。阿俊盯着密布的监控,仿佛看到了一幅幅画面——
"凤栖阁"包厢里,鎏金珐琅熏炉吐着龙涎香。李春田把玩着翡翠烟嘴,指间那抹帝王绿在宫灯下流转着诡异的光泽。阿俊盯着他腕上新添的伤疤,形状像极了纪委双规时用的特殊镣铐印记。
"尝尝这道冰湖银鱼,"刘小凤转动玻璃转盘,鱼眼上的虹膜纹路竟与监狱监控如出一辙,"今早刚从千岛湖空运来的。"
圆桌对面,穿中山装的男人突然咳嗽。阿俊认出这是三年前落马的城建局长王德海,当时电视里他戴着手铐的样子与此刻梳理整齐的背头判若两人。
"春田兄在党校深造六年,想必收获颇丰?"戴金丝眼镜的胖子笑眯眯开口,阿俊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玉扳指缺了个角——正是当年春田公司贿赂案的关键证物。
李春田突然掀开西装,露出腰间狰狞的缝合伤口:"这是张厅长亲自动的手术,用牙刷磨成的手术刀。"满座哗然中,他蘸着酒水在黄花梨桌面上画出符号,"你们看,这是长三角地下钱庄的流动密码。"
监控镜头中突然出现刘小凤的身影。她指尖夹着细长的ESSE香烟,蓝雾中眼眸深不见底:"知道为什么选你接人吗?春田需要个干净的账户。"
窗外炸响惊雷,暴雨倾盆而下。刘小凤的红指甲划过他后颈,冰得像停尸房的钢台:"那个瑞士账户,三年前就挂在你的离岸公司名下。"她吐出一串数字,正是阿俊母亲在墨尔本疗养院的病房号。
包厢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阿俊冲回去时,王德海正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地上躺着半截带血的石斑鱼头。李春田握着餐刀大笑:"王局当年吃了我三千万,现在连条鱼都咽不下?"
暴雨拍打着仿古窗棂,阿俊看见严燕林在走廊尽头比划战术手势。他们曾是特种部队的生死兄弟,这个手势意味着:发现狙击手。
停车场里,李春田突然拽住阿俊钻进奔驰S600。车载屏幕亮起的瞬间,阿俊浑身血液凝固——画面上正是他妻子在幼儿园接孩子的实时监控。
"别紧张,"李春田按下指纹锁,后备箱缓缓升起,"这是张厅长送的见面礼。"黑色防弹箱里整整齐齐码着金条,每根都烙着"国储"钢印。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轨迹,阿俊突然看见后视镜里的红点。他猛打方向盘的刹那,子弹穿透后窗将金箱打得火星西溅。
"保持车速!"李春田按下中控台暗格,车载电脑弹出三维地图:"前面第三个路口右拐,进人防工程。"
隧道里的应急灯将车厢染成血色。阿俊瞥见仪表盘下的追踪器,红色指示灯正规律闪烁——这辆车从始至终都在监控之下。
严燕林看到阿俊发呆,拍了一下。阿俊心中一凛,好像从梦中惊醒一样。却未多言,随后,阿俊将情况告知了李春田的老婆,只是那年轻女子的信息,他选择了隐瞒。电话那头,李春田老婆几声感谢,便匆匆挂断了线,似有无尽的心事,难以言说。
未几,阿俊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李春田的声音,带着几分洒脱与不羁:“阿俊,我刚从党校出来,想晚上请老同学一起坐坐。”
党校?阿俊心中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却未点破。晚宴定在城中一家颇为雅致的酒楼,阿俊与严燕林准时赴约。席间,除他二人外,其余皆是李春田的“党校”同学,个个神色各异,却都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深沉。
李春田精神抖擞,全无刚出狱之人的颓靡,反倒像是刚从党校深造归来,意气风发。他举杯笑道:“各位同学,多谢捧场。我这一趟,虽说是进去了,但也算是开了眼界,见了不少世面。”
阿俊本欲安慰几句,见此情景,倒觉得自己像是需要被安慰的那一个。正愣神间,只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由远及近,刘小凤,那个曾经风靡校园的女子,如一阵风般卷了进来。
“各位同学,菜点好了吗?我可饿坏了。”刘小凤笑靥如花,一句话问得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接茬。李春田却笑着招手:“来来来,小凤,就坐在我旁边。”
刘小凤也不客气,径首坐下,便开始讲述她如何在路上接到了某领导的电话,又如何得知了一系列重大的消息。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秘密与深意。
席间,阿俊终是忍不住,提起了上午跑空的事。李春田闻言,哈哈一笑:“我老婆啊,什么都不懂,瞎咋呼。我是监狱长打招呼,假释出来的。原本十二年,现在不满六年,哪能从正门走出来?不到七点,悄悄从侧门出来,还是小凤去接的,她哥哥刘安定帮的忙。”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哎呀,这一趟在里面,我可是见到了不少有来头的人。某著名数学家的舅舅张厅长,江苏省原副省长,中央某部副部长……这些人,过去都是呼风唤雨的头面人物,只不过运气不好,当了替罪羊而己。我在里面,也获得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莫名的光芒,似是对那段经历的回味,又似是对未来的憧憬。他举杯高呼:“世界上最锻炼男人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部队,一个是‘党校’。来来来,我们党校同学干一杯!”
阿俊在一旁,看着李春田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却泛起了一丝涟漪。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了权力、阴谋与秘密的世界。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错过了什么,是否真的应该像李春田那样,去经历一番风雨,才能算是真正的成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开始各抒己见,谈论起各自的经历与未来。李春田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在“党校”里的所见所闻。而那些所谓的“党校”同学,也各自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野心。
阿俊静静地听着,心中却越发觉得不安。他感觉到,这个看似平凡的晚宴,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阴谋与算计。而李春田,这个曾经的老同学,也似乎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难以捉摸。
正当阿俊沉思之际,只听李春田突然话锋一转,说道:“阿俊啊,我知道你一首是个实在人。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阿俊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春田啊,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李春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低声说道:“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就是……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一下,那个张厅长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你知道,我在里面的时候,跟他有过一些交情。现在出来了,想跟他继续合作,但是又怕他……”
他未说完,但阿俊己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中一凛,暗想:“这李春田,刚出来就想搞这么大的动作,难道他就不怕再进去吗?”但他面上却未露声色,只笑道:“春田啊,这事我可得好好想想,毕竟张厅长可不是一般人物。”
李春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随即又笑道:“阿俊啊,我就知道你是个靠谱的人。这事你慢慢想,我不着急。来,我们再干一杯!”
晚宴在一种莫名的氛围中结束。阿俊与严燕林走出酒楼,寒风扑面而来,两人却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与不安。
阿俊望着那灯火阑珊的街道,心中暗自思量:“李春田,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背后的秘密,又究竟有多深?我,是否真的应该卷入这场漩涡之中?”
而此时的李春田,正坐在刘小凤的车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心中暗自盘算:“阿俊啊阿俊,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单纯的阿俊吗?这个世界,早就变了。你,也终将会变。而我,只是提前走了一步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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