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登机牌的手指被冷汗洇得发皱,机场广播里重复着航班延误通知,像某种不吉利的循环。
朝晖把脸埋在我风衣口袋里,闷闷地说:“妈妈身上有爸爸的味道。”
我僵了僵,想起今早顾辰替我整理围巾时,指尖擦过我锁骨的触感。
“安然!”
林深的声音从安检口传来,他穿着藏青色冲锋衣,脖子上挂着枚青铜吊坠 ——
六年前在大学实验室,我见过这个图案,是顾氏早年投资的矿产标徽。
他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拉链扣硌过我虎口时,我闻到他袖口残留的蓝月亮洗衣液味道,和顾辰惯用的那款一模一样。
“谢谢。”
我往旁边让了半步,朝晖突然伸手拽住林深的背包带,露出里面掉出的西藏地图。
地图边缘用红笔圈着 “E-32 区”,和老宅地下室保险柜的密码相同。
“科考队在 B2 登机口。”
林深指了指前方,吊坠在锁骨处晃出冷光,“你上次说朝晖怕打雷,我带了耳塞。”
他从侧袋掏出个小盒子,塑料包装上印着 “星星福利院纪念品”——
和朝晖被偷走的那盒樱花糖包装一致。
朝晖突然摇头,把脸埋得更深。
我摸到他口袋里的玩具熊,硬邦邦的 ——
里面还藏着顾辰塞的应急药瓶,上周他刚因为 “过度医疗焦虑” 被心理咨询师警告。
安检机传送带发出规律的嗡鸣,林深替我把行李箱放上去时,我注意到他无名指内侧有块淡色胎记,形状像片即将融化的雪花。
传送带突然发出刺耳警报,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皱眉:“女士,您箱子里有金属异物。”
我心跳骤快。
去年在老宅地下室,我亲眼见过顾辰把微型定位器缝进我的羊绒围巾。
林深弯腰打开箱子,在衣物底层翻出个银色圆环 ——
是顾辰的旧袖扣,内侧刻着我们的结婚日期。
“看来有人舍不得。”
林深嘴角扬起笑,把袖扣递给我。
朝晖突然伸手去抢,小熊从怀里掉出来,露出肚子上新缝的拉链 ——
里面藏着顾辰的电子脚环碎片,那是他自首那天亲手砸烂的。
我攥紧袖扣,金属边缘硌进掌心:“可能是误放。”
林深挑眉,指腹着吊坠:“顾先生对你的保护欲,倒是和当年顾伯父很像。”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进旧疤。
我想起顾父葬礼那天,顾辰跪在灵前,西装内袋露出半截监控设备说明书,而林深当时就站在人群里,捧着束白菊。
朝晖突然指着安检屏幕喊:“小月亮!”
上面显示行李箱夹层有个长方形阴影,和老宅阁楼暗格里的铁皮盒形状一致。
林深的笑容淡了些,伸手替我合上箱子:“登机口要关了,先走吧。”
我们穿过廊桥时,朝晖突然挣扎着要下地,小皮鞋在金属地板上敲出慌乱的节奏。
我看见玻璃外的停机坪上,顾辰的黑色轿车停在禁区边缘,车窗摇下条缝,他的手伸出半截,指间夹着支烟 ——
这是我认识他二十年来,第一次见他抽烟。
“爸爸!”
朝晖的喊声被引擎声吞没。
顾辰抬头,隔着玻璃与我对视,指间烟灰簌簌掉落。
他的西装左襟别着枚樱花胸针,是晚星用老宅废墟的玻璃碎片做的,上周他参加家长会时第一次戴。
“他怎么来了?”
林深的声音里带着微妙的紧张。
我没回答,摸出手机给顾辰发消息:“别跟了。”
几乎是瞬间,他回复:“朝朝过敏药在小熊第二层口袋。”
我蹲下身打开熊肚子,果然摸到药瓶,标签上贴着新打印的用法说明,字迹比平时粗了两号 ——
他最近开始手抖,心理咨询师说是戒断监控后遗症。
朝晖把药瓶塞进林深手里,奶声奶气地说:“叔叔,苦。”
林深愣住了,吊坠在胸前晃出一道弧线。
我这才看清,吊坠内侧刻着极小的字母 “J”,和苏珊的珍珠项链坠子如出一辙。
三年前在废弃糖厂,苏珊临死前攥着的项链碎片,就是这个形状。
“登机了。”
林深突然转身,脚步快得像在逃离。
朝晖的小熊掉在地上,露出底部的 GPS 定位器,红灯闪烁的频率和顾辰的电子脚环曾经的节奏一模一样。
飞机爬升时,朝晖指着舷窗喊:“爸爸的车!”
我俯身望去,看见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原地,车顶落满樱花。
手机震动,收到顾辰的消息:“到了报平安。”
附带一张照片,是他办公桌上的台历,今天的日期旁画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林深从口袋里掏出薄荷糖,分给周围的孩子。
朝晖摇头拒绝,却在看到糖纸时突然伸手 ——
那上面印着 “星星福利院 1985”,和他被绑架时玩具熊里掉出的樱花糖包装完全相同。
“林医生,你的项链很特别。” 我盯着他的吊坠。
他指尖顿在糖纸封口:“家里传的,说是和顾氏早年的矿产生意有关。”
我想起老宅地下室的文件,顾父曾用福利院孤儿的基因做 “矿难工伤替代方案”。
朝晖突然抓住林深的手腕,孩子后颈早己消失的胎记位置,此刻泛起淡淡红痕,和林深的胎记形状重合。
飞机钻进云层时,朝晖睡着了,手里攥着顾辰的袖扣。
我摸出包里的日记本,最新一页写着昨晚顾辰的字迹:“想装定位器,又怕她骂我。”
字迹中途被水洇开,像他每次想抱孩子又缩回的手。
林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顾先生很爱你们。”
我望着舷窗外的云,想起三年前他在废墟里跪抱着朝晖,后背被钢筋划得血肉模糊,却还在说 “爸爸在”。
云层裂开道缝隙,阳光斜斜切进来,照在朝晖脸上,像老宅樱花树下的光斑。
下飞机时,朝晖的小熊掉出张纸条,是顾辰的笔迹:“对不起,没学会怎么当爸爸。”
落款日期是今天凌晨三点,旁边画着个笨拙的笑脸。
林深弯腰捡起纸条,吊坠阴影落在字迹上,恰好遮住 “对不起” 三个字,只剩下 “没学会怎么当爸爸”。
机场外飘着小雨,接站的科考队员举着写有 “E-32 区” 的牌子。
林深替我撑伞时,吊坠碰到我的肩,我听见金属轻响,像是某种机关开启的声音。
朝晖突然指着远处的樱花树喊:“小月亮!” 树下站着个穿黑衣的女人,戴着珍珠项链,后颈的樱花胎记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林深的伞猛地倾斜,遮住我的视线:“该走了。”
我回头时,女人己经消失,只有樱花落在潮湿的地面,像谁掉了一地的星星。
朝晖的小熊里突然传出电流杂音,混着苏珊的笑声:“游戏还没结束呢,顾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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