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岫第一次见到由幽绿色的像素数据组成的天空。
“像黑客帝国。”司岫微微眯起眼睛，视线从那幽绿色像素数据组成的天空收回。
紧接着，她单手用力撑在地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身子在这股力量的支撑下，缓缓站起，身姿挺拔如松。
那动作流畅而不失优雅，尽管环境奇异，却丝毫不影响她周身散发出的从容气质。
尘土在她起身的瞬间扬起，又很快落下，仿佛在为她这独特的起身动作做着无声的陪衬。
“你没发现只有天空像吗？”楼映轩觉得这些数据倒像是共生在这片天空里的异色星辰，然而除去天空外，他却觉得眼前的景色异常熟悉。“我们在江市里。”
“江市？司岫因为近两年一首在国外生活，己经好久没回来过了。
“对啊西柚。这条街道再过去的相邻那条街，就是宁大的位置。”林墓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方向。
“你好了解呀林墓，转来我们大宁大吧。”楼映轩半开玩笑的说道，“所以我们的假期就开始了吗？话说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司岫这才注意到周边的场景。
夜幕如墨，将江市温柔笼罩。
霓虹在江面碎成粼粼金箔，从跨江大桥蜿蜒的钢铁脊梁上倾泻而下。
运河两岸的仿古建筑挑出鎏金飞檐，灯笼光晕在水汽里晕染成朦胧的橘色涟漪，与远处CBD写字楼的冷调光幕交织。
乌篷船摇碎月影划过石拱桥洞，桨声灯影里，巷口的老式理发店还亮着暖黄灯泡，玻璃橱窗映出旗袍店模特流转的珠绣，恍惚间与对岸摩天楼的LED广告屏叠成虚实相生的海市蜃楼。
这城像被揉碎的星子泡进龙井茶汤，连晚风都裹着茶香与代码的冷冽，在新旧更迭的罅隙里漫溢出独属江市的烟火与科技交响。
沉默在萤火虫的嗡鸣声里发酵，首到江述忽然嗤笑一声：“去看数据化的江景？”
“可以啊！反正被困在这里也没有事情干。”楼映轩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还从来没有过半夜看江景的经历。
“小楼啊，你不能这么想。”林墓突然指出，“你如果觉得自己被‘困住了’，那终将会被你的潜意识困住。相反地，如果你的潜意识认为你是来度假的，那你的‘暑假’就真的开始咯。”
“行了林墓，我们快走吧。”司岫催促着。
一行人穿过霓虹渐次亮起的步行街，走到了不远处的江边。
夜幕垂落时，宁江像条被揉碎的银河。
司岫踩着发烫的防洪堤石板，鞋尖碾碎几粒白天被晒裂的柏油。
对岸金融区的玻璃幕墙正将整座城的灯火吸进体内，又化作千万道冷蓝光束刺破夜空，在江面投下流动的光谱。
林墓倚着锈迹斑斑的缆桩，看像素纹路在镜片上随江水波动。他的风衣下摆扫过石栏，银质袖扣映着游轮舷灯，倒比他调试过的任何精密仪器都流光溢彩。
汽笛声撕开雾霭时，货轮航灯在江面犁出橙红的浪痕。
江述望着远处栈桥尽头的灯塔，光束穿透薄雾。
天上是赛博朋克的世界，地上是人间烟火。
江述和司岫并排走着，后面跟着林墓和楼映轩。
司岫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熟悉的人，呼吸着裹挟着丝丝缕缕水汽的风。
风是时光的碎银，撒在记忆的褶皱里叮咚作响。司岫总觉着每阵风都揣着不同年月的体温。
而此刻掠过颈后芯片的风，比任何具象的场景都更真实地诉说着————所有被吹散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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