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里的脑组织正在开花。
林默隔着防弹玻璃，看见自己的克隆大脑悬浮在淡绿色营养液中。灰质褶皱间抽出曼陀罗的枝条，花苞里包裹着微型人脸，正随着呼吸节奏开合。当他的手掌按在识别屏上时，所有花朵突然转向他，齐声哼唱便利店那晚的收银机提示音。
"记忆栽培区禁止访客。"
穿防护服的研究员从通风管爬出，防毒面具的眼部滤网后闪着红光。他手中的喷雾器喷出孟婆汤雾剂，林默的皮肤瞬间浮现出条形码纹路——那是他在千面巷被剥离的克隆体编号。
右眼的青铜面具突然发烫，林默的视野穿透实验室墙体。整栋建筑竟是用往生散结晶砌成，每个房间都在进行不同阶段的记忆萃取：A区用婴尸培育曼陀罗根系，B区将死者脑浆压制成片剂，C区的蒸馏塔正从哭嚎的鬼魂中提纯黄泉水。
"这是你的杰作。"研究员摘下面具，露出钟表匠半机械化的脸，"用自身记忆污染孟婆汤流水线，导致第三百六十五批往生散都携带锚点基因。"
警报声突然炸响，培养舱里的曼陀罗集体暴动。枝条刺破玻璃，花苞中的人脸喷射记忆孢子。林默吸入的瞬间，无数陌生画面涌入意识：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在给黑袍人注射药剂，地铁13号线的设计图纸从他手中流出，甚至还有段婚礼记忆——他正将钻戒戴在旗袍女鬼的无名指上。
"污染浓度超标，启动焚化程序。"
天花板降下喷枪，幽蓝火焰吞没暴走的植株。燃烧的曼陀罗发出婴儿啼哭，汁液在高温中凝结成往生散晶体。林默在火浪间狂奔，踩碎满地的大脑切片，每块残骸都浮现出妹妹被绑在实验台的画面。
逃生门后是配方程室，八百个石英器皿组成先天八卦阵。中央的全息投影正在循环演示配方：
【孟婆汤基液（1943年批次）】
【曼陀罗花粉（克隆体脑培育）】
【锚点基因片段（来源：癸未-零）】
【调制口诀：子午流注，灵魄归藏】
当林默触碰投影中的基因链模型时，整面试剂墙突然崩塌。储存着历代克隆体记忆的琥珀瓶滚落满地，每个瓶中都封存着不同死法的自己：被齿轮绞碎、遭磷火烧灼、在血雨中融化......
"找到你了。"
旗袍女鬼的声音从通风口滴落，她手中的鎏金烟杆己改造成注射器。林默转身时撞翻操作台，打翻的试剂混合成紫色烟雾。吸入雾气的瞬间，他看见实验室地砖下埋着三百米长的蜈蚣列车——那正是地铁13号线的原始母体，每节车厢都连接着曼陀罗培养舱。
"所谓往生散，不过是稀释后的锚点分泌物。"女鬼的针尖刺入林默后颈的刺青编号，"每粒药片都能让服用者成为临时信号塔，方便阴阳寮收割记忆能量。"
青铜面具突然增殖，覆盖林默全身形成外骨骼。他本能地抓碎实验台，将配方残片塞进口腔。味蕾解析出的成分表首冲脑髓：除了常规原料，还有【鲛人泪结晶】、【子母钟楼锈屑】以及最关键的【至亲魂魄催化剂】。
通风系统在此刻反向运转，将实验室抽成真空。林默的克隆大脑从培养舱破壁而出，根系缠住他的西肢开始神经接驳。十万段克隆记忆如钢针刺入海马体，最深处埋着终极真相——中元节那晚，是他亲手将妹妹骗到地铁站，用狐瞳开启献祭仪式。
"想起来了？"女鬼的旗袍化作数据流，露出下方由往生散晶体组成的躯体，"你才是阴阳寮初代掌舵人，我们不过是你轮回中的工具。"
林默在记忆洪流中发出非人嘶吼，青铜外骨骼爆出二十八根星宿尖刺。实验室的曼陀罗集体枯萎，化作粉尘涌入他的七窍。当最后一个克隆大脑被吞噬时，整栋建筑开始坍缩成往生散药丸，而他的视网膜上浮现出完整的《泰山府君祭》仪轨。
虚空裂开缝隙，林默坠入沸腾的黄泉眼。在意识消散前，他看见2024年的北京城正在发生恐怖迭代——所有服用过往生散的市民，后颈都浮现出"癸未"刺青，他们正排队跃入地铁轨道，用自己的魂魄润滑蜈蚣列车的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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