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婆子做着美梦,身影即将消失在假山之后时,
丞相府的另一头,苏沐妍居住的清芷院里,猛地爆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
“啊——!”
灯火一下子亮了好几处,
守在苏沐妍卧房门外的夏禾魂都快吓飞了,她猛地推开门,提着灯笼冲了进去,声音都变了调: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借着灯笼昏黄的光线,只见苏沐妍像是刚从一个极为恐怖的噩梦中惊醒,眼神涣散,带着未消的恐惧,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我……我做了个噩梦……好可怕……”
苏沐妍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整个人还在剧烈地颤抖。
“小姐别怕,别怕!是做噩梦了,奴婢在这里!”
夏禾心疼坏了,也顾不上规矩了,连忙扑到床边,
一边手忙脚乱地替苏沐妍擦汗,一边急声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个梦!奴婢这就去给您倒杯热茶压压惊!”
她转身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递到苏沐妍唇边。
苏沐妍抖着手接过,小口小口地喝着。
“小姐不怕,有奴婢在呢,奴婢会一首陪着您的。”
苏沐妍喝了两口水,却还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不行,我心里慌得很,睡不着了……我想去花园走走,透透气。”
“这……深夜风凉,大小姐身子要紧啊!”
“我就是觉得闷,胸口堵得慌,不去散散心,今晚是别想睡了。”苏沐妍固执地掀开被子,作势就要下床。
翠微似是明白了什么,赶紧道:“那……那奴婢去请夫人过来陪您?有夫人在,您也能安心些。”
苏沐妍“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也好……母亲在,我或许能定定神。”
翠微立刻提着灯笼,小跑着往苏夫人的院子去了。
苏夫人本就因为女儿即将出嫁而心绪不宁,浅眠易醒,一听丫鬟说女儿做了噩梦,惊惧不安,要深夜去花园散心,哪里还坐得住?立刻披衣起身,带着几个下人匆匆赶了过来。
“妍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夫人刚迈进门槛,便快步走到床边,握住苏沐妍微凉的手,
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急切和担忧,连带着眼角的细纹都揪紧了。
“母亲,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心里实在发慌。”
苏沐妍顺势依偎进苏夫人怀里,声音带着刻意残留的后怕,鼻尖萦绕着母亲身上令人安心的馨香。
“梦里黑漆漆的,好多血,吓死我了……女儿就是心里堵得慌,想去花园里走走,吹吹风大约就好了。”
“胡闹!”
苏夫人眉头一蹙,带着几分嗔怪,但更多的是心疼,
“这都什么时辰了?外面黑灯瞎火的,露水又重,磕着碰着怎么办?眼看就要出嫁了,万一受了凉……”
话说到一半,她瞧见女儿那张失了血色的小脸,还有眼角未干的泪痕,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苏夫人心里一软,终究化作一声轻叹,伸手将女儿揽得更紧了些,
“罢了罢了,看你这小脸白的,像是魂儿都吓掉了一半。娘陪你去就是了,只是不许走太久。”
她转头吩咐,“翠微,夏禾,你们机灵点,多叫几个人手,把灯笼都给我提亮了!仔细照看脚下,莫让小姐吹了风,也别让什么东西惊扰了小姐。”
“是,夫人。”
翠微和夏禾连忙应下,动作麻利地又去叫了两个守夜的粗使婆子和两个年轻力壮的家丁。
很快,一行人便簇拥着苏沐妍母女,提着七八盏明晃晃的灯笼,浩浩荡荡地往后花园走去。
这阵仗,与其说是散心,倒不如说是夜巡。
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凉风一阵阵吹过,带着草木潮湿的气息,
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也吹得灯笼光影摇曳,将周围的树影花丛照得影影绰绰。
除了众人刻意放轻却依旧细碎的脚步声,以及偶尔被风吹动的枝叶发出的哗啦声,偌大的花园安静得有些瘆人。
几个家丁和婆子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灯笼杆或棍棒,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的黑暗。
苏沐妍依偎在苏夫人怀里,像是仍未从噩梦中完全缓过神来。
她目光看似漫无目的地扫过那些在夜色中轮廓模糊的花丛草木,实则暗中留意着方向,不动声色地引导着队伍,往记忆中那处偏僻的假山靠近。
“母亲,您看,”
她手指看似随意地往旁边一指,“那边的月季开得真好,白天竟没怎么留意。咱们往那边走走?”
她脚下借势微微一转,离假山的方向又近了几步。
她能清晰地感到母亲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带着安抚。
苏沐妍心底冷笑,赵婆子,你的好戏,也该开场了。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苏夫人脚步猛地一顿,她侧耳凝神倾听,保养得宜的秀眉几不可见地蹙了起来:
“等等,都别出声。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
众人立刻噤声,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夜风里,似乎确实夹杂着别的动静。
前方不远处的假山石后,借着风势,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细碎的说话声,还有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
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具体内容,但那鬼祟的动静,在这深夜的后花园里,透着一股子不寻常,格外引人怀疑。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苏夫人身侧跟着的张嬷嬷耳朵最尖,性子也最是严厉,不等夫人发话,便厉声喝问。
假山后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衣物摩擦的急促响动,显是里面的人做贼心虚,惊慌之下拔腿就想溜!
“还想跑?”
苏夫人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平日的温婉贤淑消失不见,眼中透出冷厉的光,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给我拿下!我倒要瞧瞧,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三更半夜在相府后院行此龌龊之事!”
她话音刚落,跟在后面的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早己会意,应声而出,动作迅捷地绕向假山两侧,几步便堵死了唯一的出口。
“哎哟!”
“放开我!抓我干什么!”
两声短促的惊叫伴随着女人的挣扎声响起,还有东西掉落在地上的轻微碰撞声。
“快!灯笼都照过去!”
张嬷嬷立刻指挥着。
数盏灯笼的光柱迅速汇聚,雪亮的光线毫不留情地打在那两张因惊惶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灯光下,众人看得分明。
其中一个,正是先前在库房外见过、掌管库房钥匙的赵婆子!
此刻她发髻散乱,脸上蹭着灰,衣襟被拉扯得歪歪扭扭,模样狼狈至极。
另一个则是个穿着二等丫鬟服饰的年轻女子,看着面生,
约莫十六七岁,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全是灭顶的恐惧,
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出来,眼看就要吓瘫在地。
两人被家丁反剪双手牢牢按住,兀自挣扎不休,手里还死死攥着什么东西,慌里慌张地试图往身后藏掖,动作鬼祟得不能再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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