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二小姐让奴婢下的药！说是……说是要让大小姐当众出丑……”
春儿为求自保，一边哭诉，一边不住地磕头，
“是二小姐逼我的！二小姐说，在大小姐药里放点东西，只会……只会让她没力气，睡上几个时辰。”
她哭着交代，“是二小姐叫奴婢去外院找张三的。她还说……说等药劲上来，就引大小姐去假山。”
她突然抓住夫人裙角，
“二小姐说事成后还会有五十两！奴婢便能赎身出府去过好日期！奴婢贪财！是奴婢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啊！夫人！”
一边说，额头一边不住地砸向地面，很快就见了红。
“你……你血口喷人！你这个贱婢！”
苏清莲扑向春儿，她抓住春儿的衣领。
苏清莲转身哭喊:
“母亲！莫要信她！她是见自己活不成了，故意攀扯女儿！”
“够了！”
苏夫人怒不可遏，用力一甩袖子，挥开苏清莲的手，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药渣，春儿的供词，张三的出现，出现在府内假山后的苏清莲……
这一切无一不是共同指向了一个令人心寒的事实。
苏清莲看着当家主母眼中毫不掩饰的失望，那眼神活像是把淬了冰的刀子，割得她心头发颤。
她再去看周围的管事妈妈们，平日里对她恭敬有加的脸，此刻无不写满了鄙视，好似就连多看她一眼都嫌脏。
完了……全完了……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管家与侍卫的身影闯入园中。
一人绯袍凛凛，眉宇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此人正是丞相苏哲。
“父亲！”苏清莲高呼一声，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苏哲的腿，哭得肝肠寸断，
“父亲！您要为女儿做主啊！女儿是冤枉的！是她们！是姐姐和这个贱婢合起伙来陷害我！”
苏哲看着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二女儿，又扫视一眼地上的无赖和跪伏的丫鬟，皱了皱眉头，
“怎么回事？！”
苏夫人上前两步，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地将苏清莲疑似指使春儿下药、张三作证等关节处简略地说了一遍。
苏哲听完，面沉似水，相府的脸面今日算是丢尽了。
他锐利的视线扫过地上哀嚎的张三，又定格在哭喊不止的二女儿苏清莲身上。
那目光里没什么温度，看得苏清莲心底发毛，哭声都弱了几分。
她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模样，往日的慈爱荡然无存。
“父亲……”她还想辩解，声音却打着颤，“真的不是女儿……”
恰在此时，柳姨娘匆匆赶来，看到苏清莲狼狈的模样，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她，
“莲儿，你这是怎么了？哪个天杀的害你如此！”
苏清莲靠在柳姨娘怀里，
“小娘……您要为女儿做主啊！女儿冤枉！”
柳姨娘一边轻拍着苏清莲的后背，一边泪眼婆娑地望向苏哲，
“老爷，莲儿向来乖巧懂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老爷明察啊！”
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给苏哲使眼色，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苏沐妍。
苏清莲窝在柳姨娘怀里，哭得更加凄惨，
“父亲，女儿真的没有……女儿只是……只是……只是嫉妒姐姐得您和母亲宠爱，这才一时糊涂！想……想着小小吓唬吓唬她，让她出个丑……真的没想过要害姐姐清白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娇弱的身子颤抖着，
“那个药……是春儿说只会让人没力气……女儿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呜呜呜……”
她轻描淡写一番说辞，便轻飘飘地将歹毒的谋害粉饰成了闺阁女儿之间因妒意而生的小小恶作剧。
苏哲望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女儿，又瞅了瞅一旁泫然欲泣、哀哀祈求的柳姨娘，眉头皱得解不开了，
不觉间，眼神中竟流露出些许不忍。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的二女儿，平日里也算得上乖巧。
没准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若是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他暗暗想着，是不是可以将此事就此重重提起，轻轻撂下。
又或者只惩治下人，事后再关苏清莲几天禁闭也就是了。
这时候，一首沉默不语的苏沐妍轻轻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
她身子稍稍晃了晃，似是被吓到了，又像是余药未清。
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异样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父亲，母亲！”
她福了福身，声音柔弱却条理清晰，
“女儿侥幸，逃过一劫。女儿也愿意相信，二妹妹……或许真是一时糊涂。
听到她这话，苏清莲与柳姨娘目中掠过一抹希冀，想着此事或可就此作罢。
苏哲也微微颔首，觉得这个大女儿还是顾全大局的。
然而，苏沐妍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难掩的忧虑，
“只是……父亲，今儿个的事，虽是在府中，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万一……万一不慎走漏了什么风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个管事妈妈，声音更低，也更让人心惊，
“外头人，哪里有人会真的在乎咱们府里到底是谁算计了谁。他们只会说，丞相府的千金，在后花园与泼皮无赖苟合……”
“这传出去，丢的不仅是二妹妹一个人的脸面，更是咱们整个丞相府的脸面！女儿……女儿和几位尚未出阁的妹妹，将来还如何议亲？那些高门大户，谁还敢娶咱们苏家的女儿？甚至……会不会影响父亲您在朝中的声誉？”
苏清莲的抽噎戛然而止，着父亲官袍上晃动的玉带钩，指甲在袖中掐出月牙印，
“这些倒也是轻的，保不齐还会让那些盯着咱们家的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父亲，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一番话，不带一个脏字，却字字诛心！
她巧妙地将苏清莲的个人品行问题，上升到了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所有女儿的前程以及父亲的仕途之上！
苏哲猛地转头，目光如刀般刺向跌坐在地、脸色惨白的苏清莲。
先前那丝犹豫和心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心后怕！
柳姨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紧紧搂着女儿，用力咬了咬唇，却生生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苏沐妍这一招“上价值”，首接打在了他们的七寸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拂过树梢的细微声响都消失不见。
园中唯余苏清莲抑不住的低泣声，以及那无赖张三被堵住嘴后发出的呜呜声。
苏哲的目光在苏沐妍平静无波的小脸和苏清莲惨白绝望的脸上来回移动，眼神变幻莫测。
苏沐妍则缓缓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那抹算计得逞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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