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军中秘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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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军中秘药

 

“妍儿……是我有眼无珠……是我愚不可及……是我……”

他哽咽着,再说不下去,只剩下剧烈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撕扯他破败的肺腑,

“……是我……负了你……”

他跪在那里,像一座即将风化的石像。

苏沐妍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伏在尘埃里的头颅,看着他颤抖不止的肩膀。

过了许久,久到萧玦以为自己会就这么跪到地老天荒时,才听到她轻飘飘的声音。

“起来吧。”

萧玦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一丝希冀。

“跪在这里,挡着我的光了。”

她指了指他身侧的一株植物,

“这几棵七叶一枝花,最是娇贵,今天还差一个时辰的日头呢。”

他没有辩解一个字。

因为她说的,就是曾经的他。

他将自己所有的罪与错,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等待她的审判。

他的目光,无意中瞥见了她拢在袖中的左手,上面,竟缠着一圈厚厚的白色纱布。

那白色,刺得他眼睛生疼。

萧玦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声音都变了调:

“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苏沐妍淡淡地将手收回袖中,语气疏离:

“一些小伤,不值一提。”

她似乎不愿再纠缠于过往的情绪,话锋一转,平静地揭开了一个惊天秘密。

“我并非一首躲在这里。处死赵弈后的京中大乱,我动用了师父留下的暗线,在乱军围剿中,救下了被困在西山的羽林卫右营三千人。”

“并且,引开了那批追杀朝中忠良的死士。”

“这只手,”她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目光依旧平静,

“是为护住右营的李将军,挡了一支淬了毒的箭。”

萧玦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羽林卫右营!

那是他麾下最精锐、最忠诚的部队之一!

京中宫变时,他被设计引开,这支部队事前因反对三皇子赵弈而被围剿,几乎全军覆没。

他后来得到消息,说他们是侥幸寻得一条生路才突围而出。

为此,他还嘉奖了那位李将军。

原来,那不是侥幸。

何其荒唐!

他自以为的“侥幸突围”,竟是她用血肉之躯铺就的生路。

在他一无所知,甚至以为她早己香消玉殒的那些日子里,

是这个女子,用那双本该悬壶济世的手,为他挽住了最后的兵权,为这江山社稷,守住了最险要的一道关隘。

而他,这个俯瞰众生的战王,对此,一无所知。

巨大的讽刺像一柄淬了毒的铁锥,狠狠凿进他的天灵盖,再从脊骨一路往下,将他全身的骨头都冻得又脆又冷。

西山围剿……他记起来了,李将军上报的战损,三千人出,两千八百人归,只折损了二百人。

当时他还称赞李将军用兵如神,于绝境中保存了有生力量。

用兵如神?

他现在只觉得这两个字,是抽在自己脸上的耳光。

他张了张嘴,喉头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似有万钧之石填塞,连呼吸都成了一种酷刑。

他的目光,无力地越过她的肩头,穿过竹屋虚掩的门,落在了屋角那尊正“咕嘟”作响的紫砂药炉上。

一缕白气,正从炉盖的孔隙中丝丝缕缕地逸出,乘着山风,将一股奇异的药香送入他的鼻端。

那药气……并非寻常草木之味。

这气味里,混着一缕极淡,却霸道无比的龙涎与血竭之气。

他怎么会忘。

北境,那年大雪封山,他被敌军围困在黑风谷,身中三箭,最后也是这么一味药,将他从鬼门关前硬生生拖了回来。

军中秘药,专攻心脉瘀伤,方子早就失传了。

宫变那日,他为护幼帝硬接了叛军统领一掌,心脉受损。

此事他瞒得滴水不漏,连灵素都只当是寻常内伤,开的方子也只是些温补之物,治标不治本。

可她……她如何得知?

念头刚起,苏沐妍己然转身,走进竹屋。

竹帘晃动,遮住了她的身影,也隔绝了他的视线。

萧玦跪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泥塑,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前世……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他的伤,知道他麾下兵马的动向,甚至知道他内心最深处那些卑劣不堪的侥幸。

她就像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冷眼看着他在泥潭里挣扎,看着他自以为是的忏悔,看着他可笑的痴情。

竹帘“哗啦”一声轻响,似是山涧流水被截断的微音。

苏沐妍的身影,重新从那片晃动的光影后显现出来。

她手里端着一只烧制粗陋的陶碗,步履却极稳,每一步都像用尺子量过,不疾不徐,落地无声,停在了他的面前。

碗中是半盏药汁,黑得像凝固的夜,不见底,连天光都照不透。

那股子霸道的药气,此刻再无方才的缥缈,变得沉甸甸、黏稠稠,兜头盖脸地压下来,将周遭清冽的草木湿气都挤兑得变了味儿。

“看来战王殿下的膝盖,比嘴要硬。”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细针,一字一字,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

“是要我掐着你的下巴灌下去,还是自己来?”

萧玦的身子像是被冻住的山石,又僵硬了几分。

她的视线在碗中那汪黑漆上停了片刻,像个账房先生在盘点一笔耗费巨大的开销。

“这方子,讲究个君臣佐使。君药是龙涎,一寸一金,有价无市;臣药是血竭,得从南海舶商手里拿。为了这两味主料,我折了师父在泉州布下的三条暗线。”

她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回他脸上,却不带半分温度,

“你替陛下挨的这一掌,确实金贵。这碗药的账,差不多能再养一支三千人的羽林卫了。”

金贵……再养一支羽林卫……

这些字眼,像一枚枚烧红的铁钉,被她用一种全然置身事外的语气,慢条斯理地敲进了他的骨头里。

他狼狈地抬起头,仰望着她,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一丝熟悉的情绪,哪怕是恨。

可什么都没有。

那不再是一泓深秋的潭水,那是一副用了几十年的老天平,将他的忠诚、他的伤痛、他的悔恨,连同他这个人,一并搁在冰冷的托盘上,不带一丝烟火气地称量着其残存的斤两与价值。

他不是一个人,是一件物事,一件布满裂痕、有待估价的器物,而她,就是那个掂量着是否还有修补必要的冷面工匠。

她掂量完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像是己经得出了结论。

“喝了它。”

她将碗递到他面前,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这碗药,还你前世在北境战场,救下我父亲的那份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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