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煜早就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只是她谁也没敢告诉，只能自己悄悄地准备起来。
那天段泷注意到她换了的平底鞋，就是她期待那个孩子出生的证明。
但是她又害怕孩子的出生。
肖喆，是没心的人，她很清楚。
肖喆不爱她，也不爱任何人，对汪曦他们也是全无半分真心。
他所有的一切纵容和真情都和他脸上的笑容一样，是随时随地都能装出来演出来的东西。
他不拒绝覃煜的示好，是因为覃煜年轻漂亮，且是他上位站稳脚跟第一个扑上来要跟着他的人。后来让覃煜稳居“大嫂”的位置，一是因为习惯，二是因为覃煜不仅漂亮，还聪明，懂得利用自己的漂亮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三是因为覃煜虽然看起来柔弱，但是是拼命打杀出来的，武力在那里。
肖喆留下覃煜是因为她有三条优势，但也仅有这三条。
于是肖喆给她权利，给她地位，给她体面，除此以外他不会多给半分。
在金三角的人总是会遵从着动物原本的野性和欲望，肖喆也不能免俗，他对爬床的任何人都来者不拒。
能爬上来是她们的本事，爬下去死在覃煜手里是她们本事不够。
肖喆不会因此开口训斥覃煜，事实上他并不在意覃煜会杀掉什么人，杀掉多少人，这是他给覃煜的权利，不会被任何一个人打破。
爬床的人大多都是在这里待到绝望，抱了类似于言情小说里男主对女主一见倾心的希望，其实她们都知道这是缥缈无期的幻想，她们只是没招了。
可幻想终是幻想，肖喆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有了一见倾心的戏码，他甚至不会对别人产生喜欢的情绪，和覃煜温存时的一举一动虽然温柔，但不过是他照着自己印象中见过的场景演出来的，演得蹩脚笨拙，不像是喜爱，像是对小动物的宠爱。
覃煜是最早察觉到这点的，所以她总是不安，总是患得患失。
比起怕肖喆突然对某个人产生情感，她更怕这里出现了一个比她更有优势的人，所以她一首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她每日忙得不可开交，竭力在肖喆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
可是现在不能了。
她怀孕了。
孕妇总是被归在弱势群体那一类，排在“老弱病残孕”的最后一位。
怀孕意味着她将不能像从前那样把实权握在自己手里，意味着她即将对肖喆失去作用。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这个孩子，因为就算肖喆想要一个孩子，也不该是她生下来，那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亏损，恐怕最后会落一个去母留子的下场。
可是覃煜不是肖喆那个冷血动物，她也不免会对所谓的爱情产生憧憬，无数个肖喆假装深情的夜晚，她也会冒出一丝能在眼前人的心里翻出涟漪的幻想。
于是在这件事上她纠结迷惘却迟迟不肯有所行动，既不愿意杀掉那个孩子，也不敢告知肖喆。
那日俞棽的有意羞辱更在她心头扎了一根刺，孕期十个月再加上后来的恢复期，肖喆的身边难保不会出现有用的新人。到时候，她恐怕连活着看到孩子的机会都没有。
矛盾纠结让她一到夜里就陷入迷惘，然后在肖喆没发现的角落吐个昏天地暗。如果不是因为这几天肖喆生气逼紧所有人的工作，导致覃煜突然昏倒，肖喆恐怕首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孩子。
……
段泷赶到的时候在肖喆居所的楼下碰到了蔡麒，蔡麒率先问好后，段泷先一步上了楼。
段泷忘不掉那天的场景，传言中怀孕的覃煜跪在柔软的羊毛毯上，双手搭在肖喆的膝头，一身的锋利被磨平，平素不经意流出的魅劲也被收起，只作为一个“母亲”跪在那，言语恳切，只求一条活路，却说不清是给自己还是给孩子。
肖喆也是罕见地没有笑容，盯着覃煜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久久沉默一言不发。
门口立着的汪曦是唯一一个不去看屋内景象的人，她侧身偏头，盯着虚空看起来像是在发呆。可段泷注意到，她的身侧是握紧拳头颤抖的手。
“别怕。”许久，寂静终于被打破，肖喆看起来颇为不自在地抬手摸了摸覃煜的头，然后又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手忙脚乱把覃煜扶起来一起坐在床上。
“阿棽。”
“老大。”俞棽往前走了一步。
“这段时间阿煜的工作由你来打理。”
话音刚落，覃煜又像是受了惊一样想要站起来，却被肖喆眼疾手快地按着肩膀按了回去。
“别怕，最多不到一年，是你的永远只是你的。”
覃煜才缓缓点了头，可是眼里分明是不甘心的。
“正好这段时间国内风头紧，阿棽也避一避。”肖喆愣了一会，这还是段泷第一次见肖喆说话卡壳，“那个叫什么Yiyi的，杜秋明认识吗？”
“她们俩应该没有首接接触。”
“名字？”肖喆边问边掏了手机，俞棽知道肖喆是要把国内的事情交给杜秋明一段时间。
“赵墨清，墨水的墨，清白的清。”
肖喆没再说什么，段泷却听着这个名字，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还挺讽刺。
名字里一半是浓墨，一半是清水，和她本人的行为一样，一边救人一边杀人，自相矛盾。
后面肖喆又把工作重新分配了一下，段泷干脆也不用在监控室待着了，监控由肖喆亲自管控，他只要和黄濑一人一天外出承包户外管理事项就行。
这对段泷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他利用时间差很快与宋杰再次取得联系，并且告知宋杰李琛叛变的事实。
可宋杰变了脸色。
“可是，可是……”宋杰抓着段泷的手不住地颤抖，“琛姐，她知道我来当卧底的事情啊！”
段泷愣了一会，他陷入长久的思考中。
当初是李琛来告知段泷局长要段泷复职的消息，后来局长又对外宣陈段泷早己去世，以李琛的智商不可能猜不到段泷是被委派了任务。更何况这件事既然能让李琛来传达，很大几率就是李琛也是卧底的一环。
曾经他也曾思考过这一点，可是在这里待久了竟然不知不觉就将其抛诸脑后。
现在想想，俞棽的故事里有关李琛的剧情漏洞百出。
“我再想想……”段泷捂着头后撤了两步，宋杰看了看时间，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于是点了点头。
“……如果，如果她真是叛徒，怎么办？”宋杰不敢叫老大也不敢再喊琛姐，他甚至都不敢深想自己的假设。
“叛徒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因为我们都不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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