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一挥，俞棽要他们重新包扎段泷伤口渗血的手，然后转过身看见那一群以多欺少还是输给段泷的小弟，心底莫名不爽。
他手下的这群小弟多有和他打小同流合污之辈，但这群人也不乏贪得无厌的懒惰之人。就算俞棽想带他们赚更大的钱，肖老大也不会同意。
“陈子快！”俞棽踹翻了凳子，指着刚才被人们喊着“块儿哥”的人往里面的房间偏了偏头。
后者听到这话脸上肥肉横飞，双腿打颤，双肩耸起，那么大一个人现在缩的像个鹌鹑。
于是俞棽看着愈发心烦，等陈子快进门后，他在饮水机旁慢悠悠地打了杯水，一杯让六子带给段泷，一杯他拿在手里，慢慢走进了屋里。
段泷想伸手接那杯水，却被六子灵巧躲过，把杯子稳稳放在段泷眼前。
段泷不明所以，伸手去摸杯子，却被烫的缩了一下手。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咚”得一声，门板传来被重物撞击的声音，几秒过去，门里传来刻意压低过的惨叫声。
大概是真得很疼，门内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刺得段泷耳膜生疼。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想冲上去的冲动，因为气愤，身体又在不住地发抖。
场子里这群人，包括刚才亲热喊那人“块儿哥”的几个都对这惨叫没有任何反应。身边的吕清甚至脸上挂着一抹笑意。
杀鸡儆猴。
俞棽在警告他，既然选择了加入，那就要做好工作出岔子后挨打的准备。
不知道过了多久，惨叫声才渐渐平息下来。俞棽打开门举着空杯子慢悠悠走出门，几个小弟立马冲进门，把满脸是血半死不活的陈子快扛了出来。
那个惨状随便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残忍而撇开眼生出一丝的可怜来，但场子里这群人不会。俞棽甚至笑着走过来同段泷开玩笑：“早说让块儿减肥了，你瞧瞧，多吃多少苦头。”
段泷没说话，只是看他。
俞棽也不在意，继续笑了笑改了对段泷的称呼：“所以啊德哥，听话点别让人为难……诶呦这话说的我跟黑社会似的，行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德哥。”
“什么？”段泷盯着俞棽的一头红发——现在挂了干涸的血块，几绺发黏在一起——扯出一个同等虚假的微笑。
“说说，我们德哥以前的故事吧？”
段泷定了定神，以回忆过去的口吻，给俞棽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片场的武术指导老师被冤枉猥亵儿童开除，尝试开了一家武馆又被找上门来碰瓷，最后发现那群人都是一伙的，只是因为他拒绝了在一位当红小花的设备上动手脚就被各种冤枉，于是恼羞成怒把对方打成重伤，也因此入狱还把这些年的积蓄全搭了进去。
段泷说，信封里的钱不是他偷的和抢的，是那群人给他的封口费。
段泷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拍桌子站起来险些又把伤口扯开，双目猩红，泪珠大颗大颗地掉。
他说，那钱拿得窝囊，但他不得不拿，刚出了狱他就听说母亲去世的消息，他要拿钱给母亲送葬……
不知道是不是段泷那张脸落泪的杀伤力太大，吕清听得心软，泪眼汪汪地拿热毛巾给段泷擦泪。但俞棽依旧没什么反应，他只是想了解段泷的背景，并不想看人装腔作势无病呻吟。
俞棽没哭过，他也看不起一切喜欢落泪的人，男女都一样，因为他印象里汪曦也不会哭。
……
那天之后，俞棽让段泷居家休息了两天，第三天他没让段泷去赌场，而是带着他挨家挨户去要债。
“你们……你们这是违法的！你们要坐牢的！”
“哎哟周老板你这话说的可冤枉我了。”俞棽抓了把刚洗的头发，露出额头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我这哪里违法？”
段泷偏头瞧了俞棽一眼，这才发现后者的右眉上还有一颗眉骨钉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亮晶晶的。
“俞棽，你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俞棽一脚踹翻摆着鱼缸的矮柜，玻璃碎了一地，鱼儿躺在玻璃与水的混合物里，无助地瞪着双眼，扑腾着想要求得一条活路，“周老板也信这些迷信的玩意儿吗？小弟说句不好听的，要真有报应，周老板最该家破人亡——砸！”
段泷应声抬起手里的铁棍，随意砸在看起来比较耐砸的木质鞋柜上，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那个叫霍仔的下手最狠，一棍子劈在电视上，把电视砸了个稀烂后，又冲进书房把电脑一并砸了。
俞棽慢悠悠地在一片混乱中走到冰箱旁边，打开冰箱门看了一眼，拿了听雪碧开着喝。
六子比较瘦小，但是是最灵活的一个，他上蹿下跳着不知道从哪拽出来块金条。
“棽小爷，看！”
“那个，那个不能，呃……”周禄被俞棽一脚踹在肚子上，人往后一倒抱着肚子满地乱翻，颤抖着身体硬是坐不起来，“你，你不怕我报警吗？”
“报警？”俞棽气笑了，一脚踩在周禄脚腕上，后者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周老板，你想报警，就去报啊。大不了咱俩同归于尽，就是周夫人和周小姐……”
“俞棽！！！你不得好死！”
无人理会周禄的哀嚎，俞棽把那块金条顺手甩进段泷怀里：“德哥，去金店帮周老板把金条卖了抵债，千万把价格记好了记清了，可别让我们周老板亏了。”
“好的，棽小爷。”
“诶？”俞棽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偏头看向段泷，“你别跟他们喊，你叫我棽二。”
“啊？”
“啊什么啊，让你叫就叫。”俞棽咬紧后牙槽，越发地烦躁。
“好，棽二。”段泷有点懵，但并没多在意。
俞棽给了他一辆车，是辆吉普，不像保时捷那么贵，但对段泷来说当代步工具绰绰有余。
他驱车去了一家典当行，这是俞棽给的地址。
俞棽说从今天开始，最好不在有监控的正规地方进行任何大数额交易，把卖金条的钱放进银行卡，剩下的事儿交给六子，六子自有门道。
段泷一开始还在想剩下的事情指的是什么，典当行老板就一手掐烟一手称完了金条，然后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就从一旁的抽屉里捞了张银行卡递给他。
段泷没接，皱眉看着典当行老板。
老板又不傻，自然明白段泷眼神里的意思，他又抽了口烟，吐着烟说：“回去给你们王六子，钱少了你再找我算账。”
段泷这才低垂下眼皮，接过银行卡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老板却又开口。
“以前这事儿，都是你们小爷亲自来的。”
他没说后半句，段泷却听懂了。
俞棽连跟了自己很久的小弟都不能放心交过的任务交给了段泷，可见他对段泷十分信任。
但段泷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五年，能在这里做着脏活五年都没被发现的地头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信任一个凭空出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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