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陷入了死寂。只有莱昂纳德粗重、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声在回荡。他提供的情报价值巨大，但也描绘出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巨大阴谋网络——美国军方的影子、泰国皇室的暗流、卢修斯的毒蛇野心、坤猜的困兽犹斗……
而莱昂纳德自己，则是一个被父辈牵连、被国家利用、又被首接上司无情抛弃的可怜又可恨的棋子。
段泷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被逼到绝境、浑身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男人。
莱昂纳德的恨意是真的，情报的细节也极具可信度，尤其是关于他自身背景和任务的部分，那种深刻的耻辱感和被利用感无法伪装。
现在的莱昂纳德是一把淬了剧毒、指向卢修斯和坤猜的双刃剑，用好了，能撕开一条血路；用不好，第一个被反噬的就是段泷自己。
“值不值？！” 莱昂纳德再次嘶吼，濒临崩溃的边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段泷，像在等待最后的审判，“告诉我！这些够不够买我一条命？！”
段泷抬眸，迎向他绝望而疯狂的目光。
那双属于“肖二”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情或廉价的承诺，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务实，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更大棋局的凝重。
“情报，很有价值。” 段泷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莱昂纳德紧绷的神经上，“但你的命，现在悬在钢丝上。卢修斯和坤猜的枪口对着你，美国军方和泰国亲王看着你，甚至……你父亲背后的势力，也可能在权衡你的价值。”
莱昂纳德的脸色瞬间惨白。
“想活命，” 段泷向前倾身，无形的压力让狭小的车厢空间更显逼仄，“光靠这些情报，好像不太够。你需要证明你还有更大的价值，成为我手中最锋利、也最出其不意的那把刀。”
他盯着莱昂纳德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契约：“今晚，他们不是要让你发现我和沈佳宜的‘密会’，然后借你的手除掉我们，再嫁祸于你吗？”
段泷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也疯狂到极致的弧度：“好。我们就给他们演一场大戏。不过，剧本的结局……得由我们来定。莱昂纳德，你想不想亲手把卢修斯，还有他背后那些把你当垃圾一样丢弃的人……一起拖进地狱？”
闻言，莱昂纳德那双被仇恨和绝望填满的眼睛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实质的、毁灭性的光芒。所剩无几的良心，残存的理智似乎也在此时被这光芒吞噬重塑。
“想！” 他几乎是咆哮出来，声音因极致的亢奋而扭曲变调，“告诉我！怎么做？！只要能让他们付出代价，我什么都干！”
段泷看着眼前这个彻底化为复仇恶鬼的莱昂纳德，知道这把危险的刀，暂时握在了自己手中。
段泷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魔鬼的低语，在狭小的车厢里，勾勒出一个惊心动魄的绝杀之局。
……
“肖先生……哎！”沈佳宜正照常做着自己的工作，突然被段泷一把拽走，她下意识惊呼一声想要开口询问，却在触及段泷凝重放表情时止住了话头。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一路上不乏有撞上摸鱼的玩忽职守的医生和护士的时候，可是段泷都视而不见，好像他把沈佳宜拽出去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两人乘坐电梯一路上行，首到电梯的数字停在“7”上，沈佳宜才猛然想起段泷居住的房间就在这一层。
她瞬间察觉到不对，火速抬眼看向段泷，只见对方也同样在盯着她看，只是眼神里少了一丝防备，更多的是信任。
身后的楼梯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沈佳宜也终于猜到了段泷的意图，她试探着挣扎了一下，看到段泷朝她微微点头。
“肖先生，请您自重！”得到赞同的沈佳宜大吼着挣扎起来，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加快，于是挣扎得更剧烈了些。
“你喊什么？”段泷装出惊慌的神情，稍稍用了力保证沈佳宜不会真得挣脱出去，然后压低了嗓音，“闭嘴再喊我把你嘴撕了！”
“松手，救命，救……”沈佳宜一边喊着一边注意着身后的脚步接近，几乎是在身后人探过身抓住段泷手腕的同时，禁锢在沈佳宜胳膊上的力卸了大半，以至于沈佳宜没防备，猛地撞进身后人的怀里。
“你干什么？！”来人是本该在房间里养伤的肖一。
不对？
怎么会是肖一？
沈佳宜抬起头看了看肖一，又看了看站在原地，面露惊讶的段泷。那表情不似作假，连着眼神里都是对于计划脱轨的震惊。不过很快就被情绪的主人转化成被阻拦的不爽与愠怒。
如果沈佳宜没猜错，这场“英雄救美”戏码的主角，原本是段泷留给莱昂纳德的。
“我干什么，我还没问你干什么呢？”段泷眯起眼，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带着属于“虬龙”的威压开口，“你不好好待着养伤，跑到楼梯间干什么？”
“心情不好，在走廊闲逛，听到电梯声就藏进楼梯间了。”肖一不自在地偏头，后退一步和沈佳宜拉开距离，“轮到你了，你在干什么？”
“我做什么好像不用专门向你说明。”
“你……”
“叮咚——”电梯声再次响起，发现肖一藏进楼梯间无奈转换路线从电梯赶过来的莱昂纳德从上面走了下来。
“哟，这么热闹。”他有点尴尬地笑着，走过来的时候好像顺拐了。
“……呲”段泷讥笑出声，“这又是打哪跟过来的废物？”
“你说谁是废物？！”
“你啊——”段泷笑着，“你说你，人都被别人救了，怎么当英雄啊？”
莱昂纳德瞬间被激怒，冲上去要和段泷理论，被肖一眼疾手快地拦下，在莱昂纳德开口前将沈佳宜往莱昂纳德的方向轻推了一下。
“沈小姐看起来受惊了，麻烦您把她带下去休息。”
莱昂纳德这才好像突然清醒过来，看了看段泷，又看了看眼前的肖一沈佳宜，心领神会地点头。
“哦，对。沈，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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