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家住了几日,旁敲侧击的打听到尉迟达没事之后,我便再也呆不住,同他们告过别,准备回冼海之都。
因为眼睛的关系,易酒一直把我送到了传送阵所在的客栈外头,虽然我眼睛看不见了,但是我还是发现了,这一次的冼都相当萧条,也不知道是不是托了易家的福,或是说,仅仅是因为易酒出来送我,所以人们就都避开易家的人了。
我早已和达歌通过气,才走到客栈的门口,便听到了他大咧咧的嗓门。
“烟花!!”
我瞬间被人抱住,他勒得太紧,我有些喘不过气,但我没有动,只是慢慢伸出手回抱住他。
“达歌。”我唤着他的名字。
他浑身一震,慢慢松开我,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语气慌张而焦急“你的眼睛······”
我摇摇头。
他缓慢的出了一口气“那,你要和我说的是什么?”
“不酩没了。”
按着我的手直接就松了。
达歌退后了两步,久久没有回答。
好久,我终于听见他僵硬的声音,仿佛枯枝划过砂石地。
“传令下去,冼海域内所有妖怪,戴孝三年,为北洛尊者。”
随后,他转回来,我看不见他,只是觉得他似乎沉默了许久。
我露出一个笑容,他终于用手捧住了我的脸颊,轻柔的,做了一个拭泪的动作。
我知道并没有哭,毕竟从不酩死后,我连痛都没有痛过,只是有一点空。
只是这样。
他的声音传来“别太压抑自己。”
我沉默良久。
“走吧。”
我想清楚了一件事。
十五夜。
月色凄冷。
我想我若是还能看见东西,大概就会看到圆月透过海水打在院子里,落下一片轻薄又梦幻的月光。
玉漏过半,时间已近子时。
我跟着那日留在达歌身上的线佛香一路走,虽看不见自己究竟身处何方,但是拐过了许多弯弯道道还是知道的。
忽然,我感到他们停了下来。
到目的地了?
“烟花?你怎么在这里?”达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忽然响起,我一个哆嗦,手上的红豆串从手腕上滑下去,掉在了地上。
“呦!”我故作镇定“你看到我的红豆串子了吗?”
“你这孩子啊!”达歌叹息着“这串子不就在这吗?”
他弯下腰,从地上把红豆串捡起来,塞到我手里,拍了拍“烟花,夜里风大,你可要小心啊!”
“不是吗?”我挑挑眉“你说我一个瞎子,还得到处找这玩意儿,不是为难我吗?嘛!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了,那我就回去睡觉了!”我打了个哈欠“真是困死我了!”
达歌笑出声来。
我站住了脚步。
“烟花妹妹啊,既然你都到这里,干脆等我忙完我手边上的事,在送你回去,怎么样?”
我转回来,像拨念珠一样,一颗一颗的拨动手里的红豆串“我若是不答应呢?”
达歌大笑起来,声音远远传出很深,震得脚下的土地都微微颤动。
我站在原地,虽看不见,但我知道我此刻无疑是笑着的。
他笑罢,同往常一样熟络的揽住我的肩膀“我果然还是喜欢你这丫头啊!”
我嘻嘻笑了一声,回道“我也是啊!”
他手一挥“那就走吧!现在已是只欠东风,我也没有什么好瞒你的了!”
“好啊!”我点点头,仍旧由他揽着,嘴上却懒洋洋的同他聊天“不酩会死都是你计划里的?”
达歌的动作僵了一瞬,随后,他如常道“我只想困他一阵。”
“可是他却出人意料的死了。”我听见自己冷笑了一声。
“哈哈,”他揽着我的胳膊紧了紧“是啊!没想到他居然死了,不过说回来,烟花妹妹才是真的让我大开眼界呢!我觉得我计划的应当是天衣无缝,你怎么才出来的?”
我眨了眨没有光彩的眼睛“你猜。”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没有理会我“是你那个青梅竹马说的吧?嘶——”他吸了口气,松开我“他叫什么?尉迟沓?”
“是尉迟达!”我好笑的回答“他可最在乎他死鬼皇帝给他留的那名字了,你若是当着他的面叫错,他非得和你拼命不可!”
“反正他又不在!”达歌语气里满是不在乎“话说回来,你已经被你那个哥哥给卖给我数钱了,但是现在对我也没什么用了,你接下来可有计划?”
“能有什么计划?就那样呗,倒是你,我虽然知道了这些都是你策划的,可是却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都猜到了是我了,还会猜不出我的目的?”达歌似乎有点惊讶,又走了几步,他停下来,对我道“烟花,你可知道我们冼海之都有个风俗。”
“种女儿树?”
“不错。”
“可你并未娶妻啊!”
“谁说只有娶了妻子才能有孩子?找个男人就不行吗?”
“啊?”
找,找个男人?
不愧是作为大反派的冼海妖王,说话做事同常人的脑回路就是不一样!
难道那黑斗篷居然是他的相好······
我沉默半晌,默默地抬手竖了一个大拇指。
“噗!”达歌爆笑出声。
抽抽嘴角,我道“然后呢?”
“不过我家女儿可不是我找男人生的喔!”
我点点头,没错没错,你只是现在和黑斗篷有一腿而已!
他见我似乎理解了,又继续道“我家那个丫头吧,从小身体就不好,我废尽了心血,她才长到这么大,你说,作为一个父亲,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吗?”
“所以你打起了重种的主意?”
“对。”
我沉思片刻。
“我不明白,既然你要开启重种,为什么现在又说不需要我了?”
“烟花,你还不明白吗?如果只是要你的血,我随时都可以下手,但是现在守着重种的人不是你,是北洛尊者。”
“所以,我之所以会遇到不酩,都要拜你所赐咯?”
“也可以这么说,”达歌一边回答,一边递给我一件物什,我摸了摸,是一把伞,心念飞转!我忽然想起我第一次从冼海之都去看易卿他们的时候,曾经被伞划破了手指,我当时还纳闷冼海之都的伞是不是制作工艺都这么粗糙,没想到,居然是他们采集我血液的方法。
我失笑一瞬,把伞还回去,道“那我还真是荣幸了,一个小小的妖怪,居然能够累的大名鼎鼎的北洛尊者到珠沉玉碎的地步。”
“其实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达歌回答着,一面差人给我端上来一把椅子,又扶我坐下。
“我只是听说,尊者他总放不下你这样的妖怪,所以索性试了试而已。但没想到······”
我长长的出了口气,突然不愿再谈论和不酩有关的事。
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好,我问“你现在要开始开启重种了?”
“嗯,很快了。”
“那我把事情从头到尾理一遍可好?”
“这······”
“反正你现在还不忙!”
“好吧。”
我二郎腿,单手支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放下巴,又扭了扭,才开口“我来到晋州是我哥策划的。”
这是尉迟达告诉我的。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总之我是到了晋州,成功的遇到了狐狸精。”
“实际上狐狸精雪腻只是一颗弃子,他从一开始的作用就只有把我带到何叶身边而已,更确切的说,无论是我,还是晋州所发生的所有事,都只是一个开端,你们在试探两件事。”
“第一,北洛尊者对重种的看护程度。第二,我对不酩的影响程度。虽然不酩看似漂亮的回敬了你们,但是你们的目的却也顺利的达到了。”
“分析的漂亮!”达歌拍了拍手,赞赏道“不愧是在龙泽妖市里混过的妖怪!”
我敬谢不敏,把手放下来摸到身上挂的佛珠,一下一下的推着上面的珠子。
淡淡的玉兰香飘了过来。
“我不知道不酩是否查到冼海,”我瞒下不酩调查的进度以及黑斗篷的事“但是不论如何,我们都是要到这里来的,因为你邀请了不酩讲经。”
“之后,我们顺利的看到了暗潮,按照不酩的性格,自然是不可能放任不管,但是问题在于我也要跟去,所以这才有了我们见面的那一幕。”
“第一次进入九泉之海,我们之所以没有遇到任何问题,也有两个原因,一个我想,是因为再次发动那些阵法机关需要我们自己的一些引子,比如说,气。”
“而第二个,是时间。”
“时间?”
“对,是时间,你在犹豫。”
达歌笑了声“我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不知道,”我也笑了一下“接下来就是第二次进去,所有的引子都被启动,其实那个时候我也被算进要掉的名单里了吧?”
“烟花妹妹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向来喜欢你的!”
“可你不也喜欢那黑斗篷吗?你还是派他来拦我们。”
“这不一样!”
“也是,”我严谨地点点头“手足同衣服的确不可同日而语!”
“对嘛——欸等等!”达歌叫起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眨眨眼,语气无辜之至“你说的你喜欢男人嘛!”
“等等,啊,那个,那个是玩笑!你别当······”
他话未说完,我已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可惜无法欣赏达歌窘迫的模样了,我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回归正题。
“我有一个疑问。”我道。
达歌的计划似乎已经开始,他吩咐了好几句,才转回来回答我的话“烟花妹妹说!”
“蓬莱玉枝是真的出了毛病吗?”
空气凝滞片刻。
“我不觉得你为民请命是假的。”
达歌再次下了几道命令,我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坐在椅子上玩着那串佛珠。
“烟花,”达歌停下来“有些东西心领便可,何须说出来?”
这的确是心领神会了!我灿烂的笑起来,不再追问他关于玉枝的问题,只道“我回来呆了几日了?”
大概是我这转折转的太过突然,那边停了一下,达歌才回答“六日了。”
我莞尔。
“妖王殿下最近很忙,估计都没有到上面去过吧?”
“何出此言?”
“上面可是忽然病倒了不少人喔!”
达歌的呼吸声瞬间停了一下。
“只要开启重种成功,他们就不会有事。”
“是吗?”我歪歪头“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是啊!”达歌有些感慨的声音传来,顿了一下,他道“你还有问题吗?我可要去忙了喔!”
“还有还有!”我忙举起手“还有两个问题!”
“第一个,那个穿黑斗篷的,是易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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