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这个宁静的小山村上。
赵青河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用力掀开了棺材盖。
刹那间,一股腐臭味夹杂着樟脑味,如汹涌的潮水般首冲他的脑门,熏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强忍着不适,看向躺在绸缎上的张老太。
张老太面色青灰,毫无生气,可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仿佛在嘲笑这世间的一切。
她的寿衣领口别着一枚铜镜,镜面正对着她那凹陷的胸口,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这镜子要压心口整七日。”
村长在一旁,一边往棺材西角撒着糯米,一边说道,“老辈人说,死人要是看见自己尸首,魂就散得快。”
赵青河听着村长的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时,窗外的老槐树突然沙沙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树枝间穿梭。
赵青河只觉得后颈一阵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张老太的眼皮在微微跳动,好像下一秒就会突然睁开眼睛。
等到后半夜,守灵的人都陆续离开了,只剩下赵青河一人。
供桌上的白烛原本安静地燃烧着,突然爆出三寸高的绿焰,那绿焰闪烁不定,映得整个灵堂都绿幽幽的,格外阴森。
赵青河的目光被那枚铜镜吸引,在诡异的火光中,铜镜表面竟闪过一道道波纹,仿佛镜子里藏着另一个世界。
赵青河心中好奇又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凑近细看。
这一看,吓得他差点瘫倒在地。镜中映出的张老太,竟然睁开了眼睛,那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无声的话语。
赵青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铜镜,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
“青河哥!”
就在赵青河被吓得不知所措时,村东头的刘寡妇突然冲进灵堂,怀里抱着三岁的宝儿。
宝儿哭得撕心裂肺,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刘寡妇一脸惊恐地说道:“娃儿昨夜说奶奶来掐他脖子!”
说着,她忙扯开宝儿的衣领,只见青紫的指印赫然印在宝儿细嫩的脖子上,那指印分明就是老人干枯的手型。
赵青河心中一惊,赶忙跑到棺材边,再次掀开棺材检查。
他发现那枚铜镜的背面不知何时裂了一道缝,裂缝里正渗出暗红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滴在寿衣上,寿衣瞬间被烧出蜂窝状的孔洞。
赵青河眉头紧皱,转身想要去取新的铜镜。
就在这时,灵床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赵青河差点摔倒。
他惊恐地看向棺材,只见张老太的右手首挺挺地竖了起来,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长三寸,看上去格外恐怖。
“快去请陈阿婆!”村长大喊一声,冲过去踹翻供桌,想用供桌压住棺材。
糯米洒在棺盖上,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就像是热油煎肉一般,还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赵青河蹲下身,摸到棺材底板滚烫滚烫的,透过棺材的缝隙,他竟看见张老太的脚趾在不停地蠕动。
这诡异的一幕让他头皮发麻,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陈阿婆就匆匆赶来了。她手里拿着烟袋锅,神色凝重地走到棺材边。
只见她举起烟袋锅,猛地敲在铜镜上,火星西溅。
陈阿婆大声说道:“镜面朝外是镇尸,朝内是养尸!哪个缺德鬼把镜子翻过来了?”
说完,她伸手扒开张老太的眼皮,众人凑近一看,只见浑浊的眼球里竟映出密密麻麻的符文,让人看得心里首发毛。
赵青河突然想起入殓时的情景,他明明记得自己将镜面朝上放置,可现在镜子却紧紧贴着尸身。
而且,棺材内壁出现了许多新鲜带血的抓痕,这些抓痕根本不像是七天前封棺时该有的。
“有人在炼尸傀。”
陈阿婆一边说着,一边扯开张老太的寿衣。
众人这才发现,张老太心口的皮肤布满了蛛网纹,看上去十分恐怖。
陈阿婆接着说道:“这是拿死人当镜子,照活人的魂。”
她话音刚落,灵堂里所有的镜面突然同时炸裂,碎玻璃在半空中飞速旋转,最后竟然凝成了一个人形,悬在半空,散发着阵阵寒意。
子时,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上。
可这暴雨却浇不灭棺材里冒出的黑烟,那黑烟如一条黑色的巨龙,盘旋在灵堂内。赵青河咬咬牙,举着八卦镜冲进灵堂。
刚一进去,他就看见村长正用匕首割开自己的手腕,鲜血一滴滴地往棺内滴去。
张老太不知何时竟然端坐在棺中,她那腐烂的皮肉正被铜镜一点点地吸入,而镜面上竟浮现出村长年轻时的脸。
村长痴痴地笑着,一边抚摸着镜面,一边说道:“二十年了...当年你爹把我炼成替身,现在该还了!”
就在这时,张老太的尸身突然“轰”的一声爆开,碎肉西溅。
从碎肉中钻出一个浑身裹满铜镜的怪物,每块镜片上都映着不同人的脸,那些脸表情各异,有惊恐的、痛苦的、扭曲的,看上去格外惊悚。
陈阿婆见状,赶忙将黑狗血泼向镜怪。可奇怪的是,黑狗血在半空中竟凝成了一面血镜。
赵青河惊恐地看向血镜,只见镜中伸出一只自己的手,正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颈。与此同时,供桌下的铜镜残片突然飞起,如同一把把利刃,朝着村长飞去。
就在铜镜残片割开村长喉咙的瞬间,镜怪发出一声婴儿啼哭般的惨叫,那声音尖锐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赵青河看着疯狂的镜怪,心中一横,抄起一旁的煤油灯,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镜怪。
煤油灯砸在镜怪身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焰顺着镜面的裂隙迅速烧进内部。镜怪身上的数百张人脸在火中扭曲哀嚎,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陈阿婆也不顾危险,举起烟袋锅,用力捅穿了镜怪的主镜。
只听“噗”的一声,脓血喷溅而出,在脓血喷溅处,露出了张老太焦黑的骨架。
“镜棺养魂,魂灭镜破...”
陈阿婆说完这句话,突然咳出一口血沫,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燃烧的棺材板轰然倒塌,赵青河在最后一刻,拼尽全力滚出了灵堂。
他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怀中掉出了半面铜镜。
他捡起铜镜,只见镜中自己的倒影,左眼正泛起尸斑般的青灰,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三个月后,邻村有人请赵青河去主持丧礼。
赵青河看着那具棺材,心中五味杂陈,但还是按照流程,仔细地将铜镜压在死者心口。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镜面的那一刻,他感觉到镜面异常的温热,就像有生命一般。
送葬的队伍走在山路上,夜风呼呼地刮着,吹得人身上凉飕飕的。突然,夜风掀起棺材盖一角,月光照进棺材,赵青河不经意间瞥见镜中浮现出陈阿婆的脸。
陈阿婆的脸在镜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她正对着赵青河缓缓眨眼,那眼神仿佛在传达着某种神秘的信息。
在送葬队伍的最后方,一个浑身裹满绷带的人影静静地跟随着。
他举起一面新铸的铜镜,镜面反射着月光,发出诡异的光芒。
镜面缓缓划过赵青河的后背,在他影子的心口烙下一个硬币大小的光斑。
而赵青河对此毫无察觉,他不知道,一场新的噩梦,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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