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是什么?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林烬甚至来不及深思,那个被剥离了“补丁”的原始锚点,就在他幽冥之瞳的注视下,骤然绽放出了一缕微光。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至高的许可。
它无视了“塔”那狂暴的校准之力,也无视了时间的壁垒,首接连接了林烬的意识。
一瞬间,林烬感觉自己的“亡者回响”被一股远比白枭、远比“塔”更加古老、更加温和,却也更加霸道的力量所“借用”了!
他没有被排斥,反而被……邀请了!
邀请他,去观看一场……被篡改之前的,“真实”!
【警告:侦测到更高权限的因果信息覆盖……】
【校准程序……中断!】
【错误!错误!数据源无法访问……正在重新连接……】
“塔”那冰冷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惊愕”的波动。但林烬己经无暇顾及。
他的整个意识,被那道微光牵引着,沉入了更深邃、更底层的因果之海。
车祸现场的记忆切片没有消失,而是像一张被浸入显影液的底片,开始浮现出它最初的、从未被任何人见过的……画面。
……
依旧是那条夜晚的高速公路。
依旧是那辆熟悉的家用车。
依旧是他握着方向盘,林淼坐在副驾驶上,哼着不成调的歌,手里还拿着一串他刚买的糖葫芦。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不。
不对。
林烬的意识漂浮在车外,以一个绝对旁观者的视角,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他看到了自己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疲惫。连续数周的高强度任务,几乎榨干了他每一分精力。他的眼皮在打架,握着方向盘的手,关节有些僵硬。
“哥,你累了就换我开呗,我又不是没驾照。”林淼舔了一口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着,嘴角沾上了一点晶亮的糖稀。
“没事,快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勉强。
就是这个瞬间。
林烬的意识猛地一颤。
在白枭篡改后的“历史”中,下一个瞬间,是林淼将糖葫芦递过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可是在这里,在这最原始的因果线上……
没有。
林淼只是自己吃着糖葫芦,看到他疲惫的样子,很懂事地没有再打扰他,反而将身体往车门边靠了靠,给他留出更宽敞的空间。
一个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善意。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妹妹对哥哥的体谅。
然而,那根恶意的“断裂之线”依然出现了!
它无声无息地,从虚无的因果层面降临,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切向了这辆车的命运!
目标——不是林淼!
是驾驶座上的……林烬!
一辆失控的货车,从侧后方阴影中冲出,没有鸣笛,没有减速,像一头发狂的钢铁巨兽,精准地撞向了驾驶座的位置!
那一刻,林烬的“亡者回响”让他清晰地“预知”了死亡。
他看到了金属撕裂,看到了玻璃爆碎,看到了方向盘如何挤压他的胸膛,看到了自己的生命之火,如风中残烛,瞬间熄灭。
这是他的死亡。
命中注定的,被恶意安排好的……死亡!
而副驾驶座上的林淼呢?
因为她那个下意识的、向旁边靠拢的动作,因为撞击的主要力量全都集中在了驾驶座……她会受伤,会惊恐,会痛苦,但……她会活下来!
这就是真相!
这就是最初的剧本!
他死,她生。
林烬的意识,如同被投入极北冰海,从灵魂深处泛起彻骨的寒意。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就在那千钧一发,钢铁即将碰撞的前一刹那。
“历史”……被暂停了。
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强行介入!是白枭!
林烬“看”到,一条由无数复杂符文和因果逻辑构成的“锚点”,如同天外飞来的锁链,精准地钉入了这段因果。
它像一个最高权限的“代码补丁”。
它没有阻止车祸的发生,因为那股恶意的“断裂之线”力量太强,连他也无法首接对抗。
他做了一个……更疯狂,更冷酷,也更“高效”的选择。
他篡改了“死亡”的落点!
【IF 生存者=林烬 THEN “亡者回响”潜力=激活】
【IF 死亡者=林淼 THEN 灵魂锚点=可捕获】
【执行……命运置换!】
那股恐怖的撞击力,在因果层面上被强行扭转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原本冲着驾驶座而来的毁灭之力,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悍然转向了……副驾驶!
于是,画面流转。
变成了林烬所“熟知”的那个版本。
林淼递来了糖葫芦,他下意识地转头,车辆失控,撞击点偏移……
她代替他,迎向了那片碎裂的黑暗。
而他,那个本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
带着被植入的“负罪感”,带着对凶手的“仇恨”,带着复活妹妹的“执念”,一步步走进了白枭为他铺好的……修罗场。
……
“轰——!!!!!”
当这幅残酷到极点的“真实画卷”完全展开时,林烬的意识世界,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爆炸!
不是能量的爆炸,而是……认知的坍塌!
所有的信念,所有的支撑,所有的意义,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什么为了妹妹复仇?
什么为了让她重生?
狗屁!全都是狗屁!
他不是妹妹的守护者,他是……踩着妹妹尸骨活下来的窃贼!
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为了“复活她”而浴血奋战,都建立在一个最根本、最荒谬、最无耻的前提上——
是他的“生”,夺走了她的“生”!
白枭不是杀害妹妹的元凶。
那个恶意的“断裂之线”也不是。
凶手……是我!
是我林烬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他的灵魂深处炸开,那股撕心裂肺的痛苦,远比任何刀伤剑创要猛烈亿万倍!
绝望、悔恨、自我厌恶、还有对白枭那扭曲到极点的滔天恨意,像无数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恨白枭的冷酷算计!
他更恨自己……为何要活下来!
如果那天死的是自己,是不是一切都会更好?林淼会好好地活下去,会考上大学,会有一个……正常的人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灵魂破碎,只剩下一缕残片,被他当成虚无缥缈的希望,捧在手心。
讽刺!
何其的讽刺!
他穷尽一切,不过是想弥补一个……由自己的存在所犯下的……滔天大罪!
“嗡——!”
他身体皮肤之下,那些代表着“塔”之侵蚀的黑色塔纹,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最完美的温床,开始疯狂地闪烁、蔓延!
认知污染!
前所未有的认知污染!
他的左臂、胸膛、脖颈……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急速攀爬,所过之处,血肉仿佛都失去了温度,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响起了无数混乱的、充满了恶意的低语。
【放弃吧……你是个罪人……】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杀死她的是你……】
【来吧……拥抱这片虚无……】
塔的污染在趁虚而入,要将他彻底拖入疯狂的深渊!
这个由记忆和因果构成的“历史切片”也因为他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塔纹的暴走,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边缘地带己经被“塔”的校准之力抹去,化作一片片数据的空白。
毁灭,就在眼前。
无论是这个真相的空间,还是林烬的理智,都即将被一同“格式化”。
他要死了吗?
不,或许,对于一个窃取了妹妹生命苟活的罪人来说,被格式化,才是最好的赎罪,最好的……解脱。
放弃吧。
这个念头,如同最甜美的毒药,在他的脑海中滋生。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沉沦,即将被那无尽的黑色塔纹彻底吞噬的瞬间——
他的左眼,那只属于林淼的眼球,骤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幽冥之瞳!
它没有展现任何过去的画面,也没有预知任何未来的片段。
它只是……就那样,静静地发挥着它最原始的作用。
它在“看”。
它看到了林烬此刻的痛苦与绝望。
它看到了那些疯狂蔓延的塔纹。
它看到了林烬那即将放弃抵抗,坠入深渊的灵魂。
然后,一股不属于林烬,却源自他血脉深处的意志,从那只眼瞳中苏醒了。
那不是林淼的意志,林淼的灵魂碎片还太微弱。
那是……烙印在林淼灵魂因果线上,那个连“塔”都想格式化,连白枭都只能借力打力去“修补”的……更古老的、原始的锚点,所残留的一丝……神性!
那丝神性,冰冷、威严,不带任何感情。
它不在乎林烬的痛苦,不在乎他的愧疚,更不在乎所谓的“罪”。
它只遵循一个最根本的逻辑——
作为这个锚点的新任“载体”,林烬……必须活下去!
“嗡!”
一股无法言喻的清凉感,从左眼瞬间流遍全身!
那些疯狂蔓延的黑色塔纹,像是遇到了天敌的毒蛇,发出了无声的尖啸,竟被硬生生地压制了回去!那些侵入脑海的恶意低语,也被这股清流冲刷得一干二净!
混乱的意识,在这股外力的强行干预下,获得了一瞬间的清明。
而就是这一瞬间,足够了!
痛苦吗?
痛苦!痛苦到想把自己的灵魂都撕碎!
绝望吗?
绝望!绝望到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但是……
那又如何?!
死?
被格式化?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把一切都还给那个操纵命运的白枭,还给那个隐藏在更深处的……敌人?
凭什么!
凭什么我林烬的命运,我妹妹的生命,要成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博弈的棋子和代价?!
白枭,你不是要利用我吗?你不是觉得激活了我的“亡者回响”,我就能成为你最好用的刀吗?
好!
很好!
这笔用我妹妹的命换来的“潜力”,我收下了!
这份让我活下来的“罪孽”,我背负了!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为了“复活”谁而战。
我要掀了你这该死的棋盘!我要把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执棋者,一个一个,全都拖进地狱!
我要让你们知道,你们篡改的不是一段因果,你们唤醒的……是一个真正的……魔鬼!
一股远比塔纹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疯狂,从林烬的灵魂最深处,破土而出!
他没有再看那即将崩塌的“历史切片”,也没有再沉浸于那无尽的悔恨。
他猛地凝聚起全部的意志,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刺破了这片记忆的牢笼!
“我,要,活,下,去!”
意识回归的瞬间,现实世界中,盘膝而坐的林烬,猛地睁开了双眼。
左边的幽冥之瞳,一片冰冷死寂。
而右边的眼瞳中,却燃烧着一股足以焚尽苍穹的……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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