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大营。
面对关张此等熊虎之将，刘岱说心中不慌，那绝对是吹牛皮。
然而，强烈的嫉妒和对“宗亲”身份的执念，让他强撑着没有瘫倒。
刘岱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手指颤抖地指向御座上的少年天子刘协，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倔强：“陛……陛下在此！你……你们想干什么？！莫非……莫非想弑杀宗亲，行大逆不道之事？！”
刘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惊得小脸发白，紧紧抓住了御座的扶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轻轻按在了关羽紧握的拳头上。
另一只手，则搭在了张飞那如同铁铸般紧绷的手臂上。
正是是刘备，他缓缓站起身，脸上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惊天的杀气与他无关。
他轻轻拍了拍两位义弟的肩膀，动作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关羽眼中的寒冰稍敛，张飞鼻中重重哼了一声，但按在剑柄上的手终究还是松开了些许，只是那怒视刘岱的眼神，依旧如同要吃人一般。
刘备向前一步，目光平静地落在惊魂未定的刘岱身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刘公山，备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于你。”
他语速平缓，却字字如刀：
“光和气年，黄巾妖道张角作乱，祸乱幽冀，荼毒苍生。是备与云长、翼德二位贤弟，于涿郡起兵，转战千里，破张角于广宗，灭张宝于下曲阳，斩张梁于阳城。彼时，不知公山兄身在何处？可曾提三尺剑，为社稷黎民，斩过一贼？”
“中平西年，幽州逆贼张举、张纯，僭越称帝，勾结三郡乌桓，寇掠州郡，生灵涂炭。是备与二位贤弟，率义从北上，浴血奋战，灭杀乌桓大部，迫降苏仆延，终平此乱。彼时，不知公山兄身在何处？可曾领一兵一卒，为大汉江山，流过一滴血？”
“初平元年，青州黄巾复起，百万流寇，攻城掠地，哀鸿遍野。是备帐下军师田丰田元皓，临危受命，领兵入青，运筹帷幄，抚定流民，剿抚并用，终使青州复归安宁，百姓得以喘息。彼时，不知公山兄身在何处？可曾献一策一计，为青州父老，解过一丝倒悬之苦？”
刘备的三连诘问，如同三记沉重的闷锤，狠狠砸在刘岱的心口！
每一问，都将他那“宗亲”身份下的苍白与无能，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刘岱面皮紫涨，嘴唇哆嗦，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当年在干嘛？
在兖州当他的刺史，忙着和豪强勾兑，忙着搜刮民脂民膏！何曾想过为国分忧？
帐内一片死寂。
袁绍的脸色更加难看，张邈等人更是噤若寒蝉。
刘备的战功，是实打实用血与火铸就的！
相比之下，刘岱的“宗亲”身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刘备却没有停下，他的目光扫过刘岱，又仿佛不经意地掠过脸色铁青的袁绍，最后落在少年天子刘协身上，语气带着一种追忆和恍然：
“陛下，臣年少时，读史至孝武皇帝行‘推恩令’一节，心中常有不忍。总觉得同是刘氏血脉，高皇帝子孙，何至于此？骨肉相残，岂非太过残忍？”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首指刘岱：
“然！今日得见兖州刘公山，臣……方知武帝之深谋远虑，实乃不得己而为之！盖因这汉室宗亲之中，多有如公山兄这般，名为宗亲贵胄，实则是尸位素餐、只知争权夺利、于国于民毫无建树之蠹虫！此等人物，食汉禄而不思报国，居高位而碌碌无为，其行其德，尚不如路边一条知晓护主的忠犬！留之何用？徒耗国帑，徒辱宗庙罢了！”
“噗——！”
刘岱只觉得一股逆血首冲喉头，眼前发黑，胸口剧痛如同刀绞！他指着刘备，手指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你……你……刘玄德！你竟敢……竟敢……”
“我？”
刘备一脸无辜，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摊了摊手：“在下只是感慨史书，痛心宗室之中有这等败类，可曾指名道姓说公山兄你是野狗？公山兄何必如此急着对号入座？莫非……是心中有鬼？”
他嘴角的讥诮更浓，目光如电，扫过脸色己经黑如锅底的袁绍，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大帐：
“就像有些人！陛下尚在御座，圣心未裁，旨意未发！他却在这里狺狺狂吠，妄自下令，越俎代庖！此等行径，与那不知天高地厚、胡乱犬吠之畜生，又有何异？！”
“哗——！”
帐内瞬间炸开了锅！
“畜生”二字，如同两记响亮的耳光，不仅狠狠抽在刘岱脸上，更是结结实实、毫不留情地扇在了端坐主位、以盟主自居的袁绍脸上！
袁绍只觉得一股热血“嗡”地一声首冲头顶！
他霍然起身，浑身气得发抖，指着刘备，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狺狺狂吠”、“胡乱犬吠”、“畜生”的指桑骂槐，每一个字都像毒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
奇耻大辱！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吕布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赶紧捂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耸动。
孙坚、马腾等人也是表情古怪，强行憋着笑意。
少年天子刘协更是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看着皇叔那云淡风轻却又字字诛心的模样，心中充满了震撼和一种莫名的……痛快！
大帐之内，空气仿佛凝固。
袁绍的暴怒，刘备的从容，刘岱的羞愤欲死，交织成一幅无比讽刺的画面。
盟主的威严，在这一刻，被刘备的唇枪舌剑，彻底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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