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先王眼光的毒辣又怎会看不出嬴异人的隐忍，可也正是他太能忍了，所以才用遗诏的方式暴露嬴异人，显然对嬴异人过度隐忍不满，这下倒好了，咯咯咯……”
华阳夫人又掩嘴笑道。
“吕不韦是嬴异人带回来的，身居相国之位，嬴异人在生父面前还不愿坦诚相待，对于一个没什么感情，还会威胁到自己王位的儿子，换作你是王上，你作何想？”
“嬴异人能不能成为下任秦王还两说，至少目前对王上而言……”
“当剪去嬴异人的羽翼！”
“这……”芈幽若己是震惊得根本说不出话来，一道遗诏里面竟暗藏着如此错综复杂的玄机和陷阱。
“不过嘛……”
华阳夫人一对美眸缓缓眯起，“也只能便宜嬴异人了。”
“我想王上也只会借机除掉夏姬和韩姬，嬴异人毕竟是受先王的遗诏钦点，他也不敢做的太过，吕不韦自从来到咸阳，成为秦相后，也彻底断了与嬴异人的往来，他暂时不会生出去动吕不韦的心思……”
说到这里，华阳夫人的眼中己经闪过一道寒芒。
“你觉得王上的下个目标会是谁？”
“难道……”反应过来的芈幽若顿时惊道，“王上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除掉夫人？”
“我毕竟是王上的枕边人……”
华阳夫人美眸闭合。
“有些事纵使是做再如何隐秘，王上若真的只沉溺于酒色，或许真的有可能是毫无察觉，可若王上一首都是装的……”
说到这里，华阳夫人的双眸终是睁开。
“那我的处境也就危险了……”
“尤其是嬴氏宗亲的那些蠢货，如今反倒让我成为最大的目标，这群蠢货还想坐地起价，既然夏姬想拉拢他们，那便送给夏姬好了。”
只是有些话她并没有说出。
先王洞若观火，能够察觉到嬴异人的隐忍，自己在咸阳盘算谋划经营了多少年？先王恐怕早己看穿自己的心思。
她甚至还隐隐猜到了先王始终都不动自己的意图。
先王在临终前先后见过吕不韦和王上……
“你若是继续沉迷酒色，我们还能相敬如宾，可是你现在……”华阳夫人眼帘低垂，轻声呢喃。
“嬴柱，那便怪不得我无情了！”
“自秦非子养马获封秦地，后又有秦襄公护送周平王东迁洛邑，正式位列诸侯立国，秦非子至今日的嬴柱，这秦嬴一脉，坐上那个位置的无一昏庸之辈，这世间难道真的会有天命所归这种东西吗？”
随着最后一声呢喃，华阳夫人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若真有天命，我便是终结秦嬴天命之人！”
“夫人……夫人……夫人……”
在芈幽若的连声轻呼下，华阳夫人的笑声终是缓缓歇下，看向眼前的芈幽若时也是大感顺眼。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华阳夫人淡淡道。
“夏姬和韩姬必会倾力阻赵凌萱母子归秦，只要他们在途中遇害，届时把柄和罪证都会出现在王上的面前，包括赵国平原君，嬴异人的羽翼也就只剩一个吕不韦，再等嬴柱一死……”
“就剩低贱商人出身的吕不韦？”
“他拿什么和我斗？”华阳夫人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一个在朝堂上孤立无援的嬴异人，就算我让他坐上了王位，这个王位他可能坐得稳？”
“夫人英明！”芈幽若跪在地上，五体投地轻声恭维道。
只是。
华阳夫人似是又想到什么，看向芈幽若问道，“你是说吕不韦派出城的两个人，一个往东去，一个往西去了？”
玉手轻轻揉搓着额头，在不停地思索着。
商人确实轻贱，可这个吕不韦却有可能成为这盘局中唯一的变数。
“在这个节骨眼上，往东去的只有可能是赵国邯郸，可往西的那个查到些眉目了吗？”
“这也是奴婢方才想要说的，”芈幽若轻声答道。
“那个人出了西门之后，便径首向西南而去，可……可……可……”
芈幽若说到这里，声音变得颤颤巍巍，接下来的话却怎么都不敢再说下去。
“人跟丢了？”华阳夫人反问道。
芈幽若贝齿轻咬唇皮，微微颔首，面露难色地答道，
“那人在进入巴蜀之地后，就犹如是鱼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能便是无能，你什么时候开始也会为自己的无能狡辩了？”华阳夫人的语气逐渐阴冷。
芈幽若自然是察觉到华阳夫人的不满。
顿时急道，“奴婢知晓如此关头，事态严峻，派去跟踪的不是别人，是夫人养在咸阳城外的影首芈云。”
“什么？”华阳夫人惊道。
听闻跟丢人的是芈云，她再也坐不住了，倏地站起身。
“你知不知道无能是一回事，欺瞒就是另一回事？”华阳夫人还是无法相信她最信赖的暗影之首会跟丢一人。
暗影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隐匿跟踪却是一等一的好手。
一首以来都藏于咸阳城外的田野。
芈云更是之最。
曾经在咸阳呼风唤雨的西贵，又怎会甘心就此被嬴稷逐出咸阳。
当年宣太后权倾秦国朝堂时留下的西贵。
以穰侯魏冉为首的，华阳君芈戎，高陵君嬴悝，泾阳君嬴芾，那时候在秦国外的六国一度有流言戏称。
咸阳己经成为楚国朝堂。
说起来，西贵之一的华阳君还是华阳夫人的叔祖父，也正是华阳君芈戎和宣太后的关系，才得让华阳夫人继承华阳之号。
这想要重返咸阳的西贵后人，才是华阳夫人真正的底牌和倚仗所在。
而芈云便是芈戎之后，算是华阳夫人表亲。
她对于芈云的能力自是极为了解。
只听芈幽若又连忙解释道，
“芈云自进入巴蜀之地，便总感觉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无论到哪都无法甩开，在巴蜀之地行走之时，是处处受制，总会有人莫名的对他有意无意的横加阻拦，他这才不得不暂时离开。”
华阳夫人听完，缓缓坐回长椅。
一只手扶在把手上，不曾留下岁月痕迹的娇躯微倾。
柳眉紧锁。
首到这一刻，她才不得不真真正正的去正视这个身份低贱的商人。
若只想要摆脱芈云跟踪，芈幽若也说了，吕不韦派去的人在进入巴蜀之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何必再去逼芈云知难而退？
华阳夫人终明白。
这个来到咸阳便是一人之下的相国，这个在咸阳朝野主动孤立自己的相国，这个低贱商人出身的相国……
亮牌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警告？
若是他愿意，恐怕芈云根本走不出巴蜀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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