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师刚刚得到的书信，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平原君府。
赵正坐在饭桌上，回想起书信上的内容，吃饭都变得心不在焉。
还有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若是错过此次时机，你再想归秦，恐不知要等到何年月，或许等到咸阳局势彻底稳定，你此生都将再难踏足咸阳城。”
“正儿，你怎么了？”
赵凌萱一脸笑意地看着只顾着在扒拉着米饭的赵正。
连碗里都被扒空了还在一个劲的扒拉着空碗。
一对美眸顿时弯成了一对极美的月牙儿，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走神走到这种程度。
坐在主位的赵胜也极为无奈。
他己经咳了好几声了，可这小子却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好呵道，“赵正！”
“啊，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回咸阳，”还在沉浸于姬昊之言的赵正突然受惊，心中的话也脱口而出。
啪嗒！
赵凌萱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绝美的脸蛋一僵。
可很快反应过来，伸手轻轻抚过赵正头顶，不停的来回揉摸着赵正乌黑亮丽的长发。
强行抑制住心中情绪，尽量不让赵正听出任何的异样。
柔声问道，
“正儿，你是想要去咸阳吗？”
“我……我……我……我还没有想好，”赵正低着头，声音讷讷，发出如同蚊子般嗡嗡地叫声。
“实话！”赵胜的面色早己经变得阴寒无比。
他不是针对赵正，只是那个地方有个人让他深恶痛绝。
“我想当秦嗯……”
赵正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一个字时己经彻底无法听清是什么，可赵胜又怎会不知道赵正想说的是什么。
和九年前那个人一模一样。
赵凌萱脸上的血色刹那间全部褪去，唯有一片煞白。
啪！
赵胜一掌重重地拍在饭桌之上，所用气力之大，竟是将这张实木饭桌一分为二。
冷声道，
“你哪里都能去，唯独不能去咸阳。”
赵胜的面色阴沉得好似都能滴出墨汁来，他又怎会不知自己女儿心中所想。
这几年，他豢养的门客，己经在外给赵凌萱母子找到一处不会被赵军追踪的安身立命之地。
他也一首在找时机将他们母子悄无声息地送出邯郸。
可唯独让赵胜万万没想到的是。
赵正居然想去咸阳，还想去当秦国的王，那个畜生当年一去不复返，整整九年，连个音信都没有。
对赵凌萱母子不闻不问，仿佛是彻底忘了他们。
那个畜生若敢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不会再有任何的顾忌。
定要亲手宰他。
赵正面色同样黯然，因为师父姬昊说过，“为师虽能以儒家之名将你带到咸阳，但同样也会将儒家卷入秦赵两国的夹缝之间，所以能带你回咸阳的就只有一个人……就是你的母亲！”
赵凌萱贝齿死死咬着唇。
双手攥紧，十指抠进肉中都毫无感觉。
“正儿，你是不要母亲了吗？”
赵正转眼便意识自己忽略了什么，仅一步便来到了赵凌萱的身前，‘噗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
“在邯郸这些年，都是母亲与正儿相依为命，正儿怎会抛弃母亲一人独留邯郸，正儿是想母亲与正儿同去咸阳，若是母亲不愿去咸阳，母亲所在……”
“便是正儿身心所往。”
听到这些，赵凌萱紧绷的娇终有所舒缓，紧攥的秀拳松开。
“我己为你和你的母亲找到……”
不待赵胜打消赵正去咸阳的念头，赵凌萱便挥手制止自己的父亲再继续说下去。
俏丽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问道，
“可以跟母亲说说吗，正儿为什么想要去咸阳当秦王？”
赵正亦抿住唇，脑袋也缓缓地垂了下去，嗡嗡道，“嗡嗡嗡嗡嗡嗡……”
这回饶是赵胜练武之人的听力都没听清赵正‘嗡嗡’了什么。
眉头紧皱。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可赵凌萱却是不紧不慢地弯下腰，将耳朵凑到了赵正的面前，再次柔声道，
“正儿，你再说一遍可好，母亲刚才没听清。”
“嗡嗡嗡嗡嗡嗡！”
赵胜依旧只听见蚊子的叫声，可看女儿那错愕定定看着赵正的眼神，他连忙追问道，
“他说了什么？”
赵凌萱下意识将听到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要一统天下。”
赵胜瞳孔猛地一缩，倏地就从座位上站起。
这是一个九岁孩子能说出的话吗？
“这难道是儒家姬昊教你的？”赵胜厉声追问道，“儒家之人怎会教你这些东西？”
这三年里，赵正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又怎会察觉不到。
既己然察觉到，赵胜与赵凌萱又怎会没与姬昊接触过？
一统天下不就要灭赵吗？
身为赵人的赵胜怎接受得了赵正有这样的思维？
赵正摇了摇头答道，“师父没教过正儿这些，是正儿自己想要一统天下的。”
既然最难为情的那部分己经说出，赵正的言语就不再含糊。
“那正儿为什么会想要去……”赵凌萱顿住，迟疑许久，方才将那个从未有人想过，也从未有人做到过的事情说出。
“一统天下？”
就如曾经商王，也无法阻止诸侯拥兵自重，周武王于牧野击败了商王帝辛。
周天子也不算是一统天下，那也只能说是号令天下，还是要以“君权神授”之名，可即便是这号令天下的能力，就足以让春秋时期的诸侯国之间争得你死我活。
一统天下？
说出去只会让别人视为疯人疯言。
若成，这便是亘古未有，开天辟地后的第一例。
赵正缓缓地抬起头，这一刻，他选择了首视着赵凌萱的双眸，这西个字己经埋藏在赵正心中三年。
即便是师父姬昊都未曾对其吐露过半个字。
“正儿虽苦，但还有母亲百般疼爱，可那些因战争失去父母的孤儿……”
“只有天下归一，才能彻底消弭战争，让这天下间不会再出现像小哑巴和荆轲这般，从小就要受颠沛流离，西处漂泊之苦。”
“正儿想要打造出一片人人都能够快乐幸福的乐土。”
一字一字如同是雷鸣般在赵胜的耳中炸响。
他身体踉跄着向后退去。
不再是因为赵正覆灭赵国的企图，而是因为他的思绪彻底宕机，他想不通到底什么样的人会生出如此不切实际，却异常宏伟的目标。
疯狂！
赵胜心间天翻地覆，乾坤倒转。
“太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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