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正阴鸷的双眼扫过那些手持长矛指向自己的王宫侍卫。
不再理会他们。
只是走到了奉常苏河的面前。
轻声道，“苏奉常，本公子不为难你，接下来只需要回答本公子几个问题就可以了。”
苏河连忙躬身行礼道，“公子请问，苏河知无不言。”
嬴正在所有人的眼中缓缓地竖起一个手指。
“第一个，诋毁污蔑他人之妻不守妇道，按秦法该当何罪？”
苏河一怔，随即又躬身道，“诋毁污蔑女子清誉，按商君所定秦法，当处肉刑，若造成严重，且不可挽回的结果，当处绞刑！”
嬴正又缓缓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个，诋毁污蔑王上之妻不守妇道，按秦法该当何罪？”
这第二个问题一出，始终低垂脑袋的吕不韦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己经意识到嬴正接下来干什么了。
眼下发生的事也证明他没有选错。
苏河又是抱手微微一躬。
答道，
“回公子，秦法之下，没有百姓和王室之分，故而亦不分常人之妻和王上之妻的区别，惩戒亦是相同。”
奉常乃是王宫一干要职之首。
嬴稷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将此职容许华阳夫人染指。
嬴正又竖起第三个手指。
“这最后一个问题，若是有人言语诋毁污蔑本公子的母亲，本公子对其施以小惩，按秦法……”
“该当何罪？”
苏河再次躬身，这一次，他的腰也弯得更低了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能出现在这里的，又有谁会是个傻子。
“回禀公子，大秦以忠孝治国，若是在此基础上做出适当违反秦法的举止，需视具体情况酌情定夺。”
“按公子所说，公子当无罪！”
嬴正不再看向苏河，转过身轻喝一声。
“廷尉何在？”
“臣在，”一个略微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连忙自人群走出。
嬴正丝毫不理会面色变得惨白一片的嬴蜇，走到了刘衍的面前，冷声问道，“在大秦若论谁最懂秦法，当是你这廷尉才对，说的可对？”
“既担这廷尉之职，自当要对得起先王的青睐。”
刘衍答道。
“此人接二连三的说我并非秦嬴血脉，便是在公然诋毁我的母亲不守妇道，那你这廷尉来说说看，此人按秦法该处以何刑？”
“这……”刘衍脸上虽是闪过犹豫。
但他终究还是选择说出。
“宗正当处以绞刑！”
也就在此时，一道幽幽的轻柔之音传入所有人的耳中，其中暗藏的阴寒与杀意，己不再有丝毫的掩饰。
“这是吾儿嬴政，是政策的政，是政见的政，是朝政的政，不知在宗正大人口中所说的那个赵正，又是什么正？”
换上一身孝服的赵凌萱终是赶了过来。
嬴蜇面色涨红，怒声反驳，“强词夺理，他在邯郸时明明就叫赵正！”
“哦？”赵凌萱面露诧异。
反问道，
“邯郸的赵姓？那都是赵王宗亲，请问宗正大人，你可能拿出证据证明赵正之名是记于赵国王室宗亲的族谱之上？可若能拿出证据，宗正大人必然看过族谱，可又知凌萱之名排在何处？若能拿出证据……”
赵凌萱柔美的声线刹那间变得伶俐起来。
“你又是如何知晓赵国王室宗亲的族谱上的姓名？”
一双美眸漠然地盯着嬴蜇。
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廷尉大人，通敌叛国，该当何罪？”赵凌萱头也不回地轻声问道。
所有围观之人无不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对母子刚回来，就把这个出头鸟嬴蜇逼上绝路。
刘衍感受到死盯着自己的视线。
连忙对嬴异人屈膝恭声道，
“回禀王上，按秦法论，这通敌叛国之罪，主犯车裂，家眷皆腰斩。”
嬴蜇看着缓缓蹲在自己面前的赵凌萱。
这是一个蛇蝎美人，她确实极美，可也更毒！
因为她接下来吐出的话也彻彻底底地切断了自己的退路。
“可若没有证据，你如此抗拒我儿入秦嬴族谱，又急着给我儿冠赵国细作之名，意图何为？还是受人指使？”
赵凌萱的美眸缓缓向着后方众人扫去。
杀人诛心！
嬴蜇若不开口，那这罪名他就得自己担下，最轻都是肉刑，可他若敢开口，他也将会被彻底抛弃，下场也只会更惨。
他的牙齿在疯狂颤动碰撞在一起，是咯咯作响。
“刑不上大夫……”在赵凌萱步步紧逼下，嬴蜇终是大喊一声。
似是找到可以脱罪的漏洞，他的口中在不停重复呢喃，
“刑不上大夫……刑不上大夫……刑不上大夫……”说着，他西肢并用，爬到了嬴异人的面前。
连声道，
“王上，臣今日虽有失言之处，可皆为秦嬴血脉正统考虑，若王上今日要对谏言的臣子动刑，朝中群臣惶恐，他们日后怎敢谏言，臣所做的一切皆是为王上……”
可不等他把话说下去。
己经在赵凌萱的授意之下，彻底改名换姓的嬴政。
幽幽问道，“看来你还读过孔孟之书？可是入了儒家之门？”
嬴蜇情急之下，想都没想就回过身看向嬴政厉声答道，“当然，我幸得拜……”
嬴政却不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继续追问道，
“可是拜在荀子门下？”
“荀夫子何许人也？他也只收了两名弟子，便闭关不再收徒。”
嬴政颔首。
看着嬴政小小年纪脸就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也不知为何，嬴蜇心中竟是感到一声莫名的发慌。
“廷尉大人，可否借刑鞭一用？”
刘衍也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将视线转向嬴异人，在得到对方的点头回应后。
又在候在一旁的侍从的耳旁嘀咕了些什么。
没有一炷香的功夫。
便看到那名侍从小跑了回来，手中也多出一根藤条制成的鞭子。
看着嬴政在接过刑鞭后，缓步走到了自己面前，扯了又扯，似是在试硬度一般。
“你想干什么？”
“廷尉大人，诸子百家执行门规家法，可会妨碍国法？”
“这……”刘衍面露难色，只是眼角的余光在注意到在对着自己微微摆头的嬴异人，他又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诸子百家的门规家法皆依道德而立，秦法亦以儒家之理为基。”
又试探地问道，
“不知公子是要用哪家的门规？”
“自是儒家，”随着话出口，嬴政脸上的笑意也愈发灿烂。
啪！
手中藤条制成的刑鞭便己经抽在了嬴蜇的身上，藤条根本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气，就能抽得人身上刺痛难忍。
“儒家荀子曾言，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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