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号令,全军出击!”
秦军一方,最终首日决定从城东进攻,四副将带队首先出发了。
“杨将军,你猜老四今日能否拿下此城?”二副将笑着问杨副将。
“今日恐怕不行。”杨副将推测,“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稍微有点骨气的军队,刚开始打仗的时候总是会有些锋芒的。”
“我看不见得。”三副将说,“陈郢并非军事重镇,士卒久不习战阵。老四作战勇猛,对手见我秦军势大,必生怯战之心,我看不出今日午时,此战必胜。”
“你二人既然意见不合,不妨由我坐庄,打个赌如何?”二副将笑着说,“谁赌输了,明日便出阵。”
“好!”杨将军一口答应下来,“这赌局我加入了。”
“不对啊,倘若今日城破,明日又何须出阵。”三副将说,“你这奖励有问题,怎样都是我吃亏。”
“唉,军中游戏而已,老三何必如此小气。”二副将说,“你说是吧,昌平君?”
“君侯?”他这才注意到今日昌平君并未入帐。
“呜呜呜---”昌平君此时在自已帐外不远处站立,面前是烟气缭绕的山谷。他拿起了乐器,开始吹奏。
“君侯,你该去主帐了。”昌平君的谋士司无检循声而来。
“不去,”昌平君回答,“今日秦楚交战,他们少不了调侃我。”
“那我去说您病了?”司无检向他请示。
“不用。”昌平君回答,“你回自已帐中呆着去吧。”
“是,”司无检退下了。
黄昏时刻,营地内远远的能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第一天的战斗结束了。
“君侯,您在看什么?”昌平君的营帐最靠近山口,几个将军还在主帐中议事,他已经看到了回来的队伍。
“今日攻城未破。”他对自已的手下说,“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主帅,末将无能,今日未下城。”四将军回营之后,主动向主帅谢罪。
“无妨,明日继续便是。”辛胜原本也没有觉得一日之内就可破城,所以也没说什么。
“老四,今三哥赌你必胜,结果输了,明日要他出阵可好。”二副对四将军说。
“对不住三哥,是兄弟无能累你。”四将军和三将军道歉,但他并没答应,“主帅,楚军顽固,末将请以三日为期,若城不破,请主帅责罚。”
“好,”辛胜拿起桌上的令牌丢在了地上,“四将军可别忘了,这城东的昭家军队还有后备的力量,虽以三日为期,不可掉以轻心。”
“是,末将领命。”四将军跪下捡了令牌,领命去了。
“咚咚咚,”第二天,昌平君依旧没有去主帐议事,傍晚,他站在山口继续观察回营的军队。
“士气有些垮了,”他对手下说,“我很少见到军队的士气这么快就低落下来,不知这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日,四将军正待出阵,却被主帅叫到了主帐。
“主帅,唤我何事?”四将军和主帅行礼。
“四将军连攻城东不下,何不试试城西?”站在一旁的昌平君发话了,“昨夜我观军队士气低迷,想来城东的敌人应当是不好对付。”
“我向主帅请了三日为期,这时间由我来主攻,”四将军开战前被昌平君呛了一嗓子,心中有些反感此人,“君侯若是觉得末将的布置不妥,今日过后不如自已领兵出战。”
“老四,不得放肆。”辛胜制止了四将军。
“就是啊,老四,昌平君又不是你这等粗人,人家是宗室成员,向来是袍不沾灰的过日子,这金贵的身子哪里能打仗呢?”二副将笑着说。
“……”二副将看上去像是在帮腔,其实是在借机表达自已的不满,昌平君这才明白这几个副将为什么总找自已的麻烦。
“二将军。”辛胜朝二副将使了使眼色。
“君侯,请您不要见怪。”随即他替两位副将道了歉。
“可以。”昌平君思考了一会之后回答,“今日若城未破,明日我出战。”
“君侯,战争之事,并非儿戏。请您三思。”杨将军站出来劝他。
“某并非是气血上头。”昌平君回答,“某有办法。”
“君侯,属下并非是怀疑您的能力,”杨将军回答,“您的身份摆在这里,您是秦王的表叔,如果你出战受伤,秦王会责罚我等。为我等考虑,请您不要出阵。”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昌平君有些无奈的说,“你放心,如果我受伤了,你们不会受罚的。要是我死了,秦王赏你们还来不及呢。”
“君侯,”辛胜怎么会不知道秦王的用意。
当前地图上虽然还有赵(代)、魏楚齐四国,但对天下局势稍有了解的人都清楚,秦王最为忌惮的便是幅员辽阔的楚国。
偏偏昌平君是当今楚王同父异母的亲弟,而且吊诡的是,在秦国,宗室普遍视嬴氏夫人为上代楚王熊完的正妻,而不认可熊完归楚后娶的王后。
按照这样来看,昌平君反而才是世子,无论是依靠熊完的宠爱即位的幼子,还是弑弟上位的当今楚王负刍,相比之下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有一个如此特殊的身份,外加昌平君又并非是等闲之辈,在吕不韦当政时他同亲弟一起顶着压力做过秦王的丞相,昌文君在吕不韦败落之后很快因身体问题早早的淡出了政坛。昌平君却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宗室中都尚存在一些影响力。
莫要说是秦王嬴政,就是换了其他普通人,在当前的处境下,大概也是要忌惮这号政治人物的。出生平民的二三四将军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调侃昌平君,也是因为大家对此都是心照不宣。
“主帅,我意已决,”昌平君说,“今日战鼓已经奏响,不必再耽误四将军出阵。”
“好。”四将军放下狠话,“今日我必拿下。”
事实证明放狠话往往没用,到了黄昏收兵的时候,陈郢依旧没有攻破。
“君侯,明日您真要出战吗?”昌平君站在帐外吹奏乐器,他所携带的另一个门客出来劝他,此人单名一个鸠字,因为过去的一桩故事,经常被人称为酸枣鸠。
“今日就要开始准备了。”昌平君闻言收起了乐器,“你把司君叫来,我有些事情交代他,之后我们一起去军营里走走。”
“君侯,”司无检过来领命。
“司君,明日我带兵出战,主要想从城西进攻。”昌平君告诉自已的手下,“你有什么建议?”
“君侯,西侧地势平坦,虽有利于行军,但同样有利于机关的布置。城中尚有墨者潜伏,在进攻西侧之前,应当差人先去查看情况。”司无检建议道。
“好,此事就有劳你去办了。”昌平君吩咐下去,随后带着酸枣鸠去了军营。
“君侯。”一些认识他的小兵向他行礼,远处的营帐里传来哭天喊地的声音,伤兵们正在接受治疗。
“你们这几日打仗,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吗?”昌平君来的时候就观察了一下,发现很多士兵都垂头丧气的,“往日我们遇到艰难的战争也很多,围困一座城市长达几个月的都有,怎么不见你们如此颓丧?”
“君侯,我等明日定当死战,请君侯不要责罚。”小兵们听后,恐慌了起来,赶快谢罪求饶。
“你等并未输阵,何罪之有。”昌平君安抚他们的情绪,“明天我也要同你们一起上战场了,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其他的人我不清楚,我的话,是因为一天都在湿水。”一个小兵回答,“这里的气候本来就很潮湿,站着不动都觉得浑身湿漉漉的,往楚国的城墙过去经过护城河还要淌水,我觉得很难受。”
确实,此地属于南方,本来水系发达,外加刚下完大雨,秦军大多是自西北而来,在干旱的环境里呆习惯了,湿气太重了适应不了,首先就会没精神,昌平君分析道。
“楚国的水也太臭了,”另一个小兵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投了毒,我感觉他们那条护城河比下水沟还要难闻,我实在受不了。”
“君侯,楚地巫蛊之术盛行,水的异常恐怕是使用了什么奇术。”酸枣鸠说。
“你带人去护城河道周围调查一下看看,”昌平君吩咐他。
“是,”酸枣鸠领命去了。
“还有吗?”昌平君继续发问,“你们大家都是因为这些原因?”
陆陆续续的有些其他的问题反应了上来,但是大部分都很个人化,比如伤病、家事之类的,不具有普遍的参考价值。只能说在进攻不利,士气普遍低迷的情况下,这些问题被放大了。
“君侯,”一个小兵叫住了昌平君。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你说?”昌平君看向他。
“我,可能是我胆子太小了。”小兵犹豫了一下,“我害怕的,是楚军的那种,气氛。”
“气氛?”昌平君感到奇怪。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小兵回答,“我家原本是猎户出生,外出打猎的时候最害怕遇到狼群,因为狼群有他们自已的头领,遇到猎人后能够快速组织起群体性的反击,而我们这些猎户虽然拿着武器,却是个人为了个人的猎物出发的,有时候很难形成他们那样的合作。”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现在的楚军像你以前遇到的狼群?”昌平君对于小兵的奇怪说法产生了兴趣的。
“是的,”小兵回答,“君侯,小人虽然年龄不大,但是生的很是时候,灭韩灭赵的战争我都参加了,虽然因为连坐一直没能积累起军功,好在对从小就是猎人的我来说,每日能够存活便是最大的幸运,从来也没有奢求过更多。”
“以前我们攻打赵国的时候,赵国的军队虽然勇猛,但是并不可怕。因为我能感觉出,虽然他们的敌人是一致的,但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凝结在一起。然而眼前的这只楚国军队却不同,他们是有头领的,这个头领就像是狼群的首领一般,能够很好的把楚国人团结在一起,至少是这座城市里的楚国人。”
“你说的话很有意思,待会赏你。”昌平君肯定了眼前的小兵,小兵听说有赏赐,开心的谢了恩。
收集完信息之后,他回答了营帐附近,朝着陈郢的方向看去,四周弥漫着雾气,虽然距离并不遥远,却看不见那座城市,只能听到一些依稀的水声。
眼前的这座城市,究竟谁是头狼呢?他忍不住想道。
面对这样的对手,我能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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