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终是没能说出自己要搬离家里的事情，那是自己的母亲，最最亲爱的人啊，她爱子女该是胜过爱自己的，只是每个人爱人的方式不一样，你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事情，到头来也未必是那个人想要的，对错代替了爱。
我们都在做各自认为是对的事情，为对方好的事情，却将对方推的越来越远。
下雨了，雨水落地，那股清新的泥土的香味让人陶醉，走在街上，沿着马路边，安静时刻，最抚人心。
陈默从家里出来，跟母亲说他今天加班，不用等自己了。街上大概是因为下雨的原因，人很少，春天，雨水不多，还是有点阴冷，陈默没去加班，他去找房子，先西处看看，找找是否有合适的。
他是突然间发现，自己很是依赖父母，成长也许是一段漫长的路程，但首先你要先摆脱对父母的依赖，自己独立起来。现在的他，首先是从父母家里搬出去。长大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有些无畏，却也感觉很是伤人，会将自己的认知重塑，让自己对过往很是愧疚，陷入不断的埋怨和自责之中。
好在还是来得及，重新出发，新的征程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会遇到更多的人，会有更多的体验，自己的认知也许会不断打破，己经做好下一站新的开始。
来到租房中介处，中介人员问清事情缘由，就做了登记，然后说今天可能没有房源信息，不过要是有合适的一定会尽快通知陈默，到时陈默首接去看房就好。陈默点头答应着，之后就离开了中介处。
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看了眼时间，己经快八点，还没吃饭，翻开手机，看了一遍，也不知道该打给谁，只好默默把手机收回，又想起，此刻该有一个人可以和自己喝一杯。
于是首接拨通了小芸的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小芸有些意外的声音：“喂？陈默？稀客啊。”
“有空吗？”陈默的声音带着雨水的微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出来喝一杯？”
小芸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里的不同寻常，几乎没有犹豫：“好啊，老地方？我大概二十分钟到。”
“嗯，等你。”陈默挂了电话，看着屏幕上小芸的名字，心里稍微定了定。小芸是温暖的好友，也是他多年的朋友，性格爽利通透，在这种时候，她或许能理解他内心的纷乱。
那家他们常去的清吧，灯光昏黄柔和，背景是舒缓的爵士乐。陈默找了个角落的卡座坐下，雨水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衣角。他点了两杯威士忌加冰，等着小芸。
小芸推门进来，带着一股外面的湿气，她一眼看到角落里的陈默，快步走过来，脱掉风衣坐下：“怎么了？听你电话里感觉…心事重重？”她端起面前的酒杯，没急着喝，只是看着陈默。
陈默没立刻回答，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带着灼热感滑入喉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他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和缓缓融化的冰块，才缓缓开口：“我今天…去找房子了。”
小芸的眉毛微微挑起，有些惊讶，但没打断他。
“跟我妈…聊崩了。”陈默苦笑了一下，又灌了一口酒，“没敢跟她说我要搬走的事。”
“聊什么了？”小芸问得首接。
“聊…她的付出，聊我的负担，聊界限…”陈默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说她越界了，说她让我们很累…她哭了，小芸，我从没见过她那么…脆弱的样子。”他眼前又浮现出母亲强撑着却最终崩溃流泪的脸，心里像被针扎一样。
小芸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着杯壁。她了解陈默的母亲，那个总是忙忙碌碌、把家当成自己全部战场的女人。也了解陈默，这个看似温和，内心却自有坚持的男人。
“她是不是觉得…天塌了？”小芸轻声问。
“差不多吧。”陈默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觉得她一生的价值都被否定了。她问我，是不是嫌她烦了，不需要她了…那种感觉，你知道吗？我看着她那样，觉得自己像个混蛋。她只是…在用她的方式爱我们，拼尽全力地爱，可这爱…太沉重了。”
“爱的方式错了，再用力也是负担。”小芸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理解和一丝无奈，“就像温暖的离开，你妈觉得是背叛，是失控。其实呢？可能只是你们喘不过气，想呼吸一下自己的空气。”
陈默猛地抬头看她，小芸的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他心里某个堵塞的结。
“对，就是这种感觉！”他有些激动，“窒息感。她的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们所有人都罩在里面。她以为没了她家就散了，可我们…我们只是想有自己的空间，按自己的节奏生活，哪怕是犯错呢？”他又喝了一口酒，酒精带来的微醺感让他的情绪更容易流淌出来，“我依赖她，小芸，很依赖。住在一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好像永远长不大。可今天…看着中介那个地方，我突然觉得，我必须要走出去了。搬出去，自己生活，像个真正的成年人那样。”
“成长总是痛的，尤其对你这种…习惯被照顾的人来说。”小芸笑了笑，也抿了一口酒，“离开舒适区，自己面对柴米油盐，水电煤气，那才是真正独立的开始。你妈的反应，虽然伤人，但也正常。她一辈子的重心都在你们身上，你突然要抽离，她当然会恐慌，会觉得自己没用了。这需要一个过程，对你，对她，都是。”
“我知道。”陈默点头，眼神里带着决心，也带着迷茫，“就是这过程…太伤人了。看着她哭，看着她那种被全世界抛弃似的眼神，我差点就…就想说算了，不搬了。可我知道，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和我妈之间，只会越来越糟。”
“你做得对。”小芸肯定地说，“搬出去是第一步。距离产生美，也产生界限。物理空间的分开，是建立心理边界的基础。你得让她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你们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而她，也该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价值’了，跳跳舞，旅旅游，或者只是和老伴儿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而不是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在你们身上。”
陈默沉默着，消化着小芸的话。酒吧里的音乐流淌着，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些，淅淅沥沥的。
“那你呢？”小芸突然问，“你做好准备了吗？自己生活？面对所有琐碎？没人给你洗床单被罩，没人给你留热饭？”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说实话…有点慌。但更多的是…一种奇怪的兴奋？好像…终于要开始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了。会很难，我知道，会手忙脚乱，会想家，但…总得迈出这一步。”
“这就对了！”小芸举起酒杯，“敬你的独立，敬你终于要开始长大！也敬…未来可能一地鸡毛但也自由自在的生活！”她的笑容明亮，带着鼓励。
陈默被她感染，也举起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敬…新的开始！”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暖意，也似乎冲淡了心头的阴霾。
“那…房子找得怎么样？”小芸放下杯子，关心地问。
“中介说今天没合适的房源，要等通知。”陈默摇摇头，“慢慢找吧，不着急。反正…决心己经下了。”
“嗯，慢慢来。”小芸点头，“需要帮忙随时开口。对了，这事…小雅知道吗？”
“还没跟她说。”陈默说，“想先自己看看，有点眉目了再告诉她。她…应该会支持吧。”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她会的。”小芸笃定地说，“这对你们的小家也是好事。”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工作的烦恼，生活的琐事。酒精和朋友的陪伴，让陈默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窗外的雨彻底停了，湿漉漉的路面反射着城市的霓虹。走出酒吧时，清冷的空气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味道涌入肺腑。
陈默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酒吧温暖的灯光，再转向前方湿漉漉的街道。
前路未知，但脚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些许。那杯酒，和朋友的谈话，像是一剂强心针，也像是一次短暂的休憩。他知道，回家面对母亲的路依然艰难，搬出去的过程也不会一帆风顺，但至少，方向是清晰的。
成长，终究是一场无法回避的告别与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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