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路过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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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路过的“大人物”

 

王扒皮被“天罚”砸了脑门,狼狈遁走。唐云撂下的“三天后给他整个更大的神迹”的狠话,像一颗定心丸,暂时稳住了惶恐的村民。虽然心里依旧七上八下,但看着唐仙师那副胸有成竹(装的)的样子,大家伙儿还是强打精神,该下地下地,该舂米舂米。只是村口多了俩半大小子放哨,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土路尽头,一有风吹草动就准备敲锣。

唐云也没闲着。他把猎户王猛偷偷搞来的、散发着古怪味道的磷矿石粉末(“鬼火粉”),用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埋在了村口必经之路几处不起眼的土坑里,上面撒上浮土伪装。又在几处视野好的树杈上,用细麻绳和竹片布置了几个简易的“机关”——拉动绳子,能制造出类似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或者带动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效果嘛……聊胜于无,主打一个气氛组。

至于那把王扒皮掉落的折扇?唐云把它交给了赵大叔,如此这般叮嘱了一番。赵大叔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的褶子都写满了问号,但还是郑重其事地揣进了怀里。

做完这些,唐云心里还是没底。这“神迹”计划,漏洞百出,纯属心理战加障眼法,外加一点化学小把戏。对付王扒皮那种色厉内荏的土财主,或许能唬住一时。但万一那孙子真带了大队人马,不管不顾冲进来……唐云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胳膊,再看看抱着小鱼、眉宇间隐有忧色的阿英,一股沉甸甸的压力堵在胸口。

“妈的,赌了!”唐云咬咬牙,把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王扒皮对“未知力量”的恐惧上。实在不行,就带着阿英和小鱼钻后山!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就在这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里,老天爷似乎觉得还不够热闹,又给添了把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那雨,下得邪乎。上午还艳阳高照,热得狗都吐舌头。午饭后,天边就堆起了墨汁似的乌云,黑压压地碾过来。风也变了脸,带着一股子土腥气和凉意,卷得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乱飞。

“要下雹子了?”正在地里给烟草苗搭简易遮雨棚的唐云,心头一紧,想起了上次的惨痛教训。他赶紧招呼阿英把晾晒的衣物、小鱼的小被褥收进屋里。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打在屋顶茅草上,溅起一片水雾。紧接着,雨势瞬间加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雨幕连成了线,砸在地上激起老高的泥浆子。狂风卷着雨水,从门缝窗缝往里钻,屋里很快弥漫起一股潮湿的土腥味。

“这鬼天气!”唐云骂了一句,赶紧把最后一点工具塞进棚子,自己也成了落汤鸡,狼狈地冲回屋里。

阿英己经关紧了门窗,抱着被雷声惊醒、有些不安的小鱼在屋里轻轻踱步。屋里光线昏暗,只有灶膛里跳动的火光,映着母女俩的剪影。

“这雨太大了,别把刚种的苗淹了。”唐云拧着湿透的衣襟,忧心忡忡地看向门外白茫茫的世界。

“云哥,你快换身干衣服,别着凉了。”阿英递过一条布巾,声音里也带着忧虑。这种暴雨,对靠天吃饭的村子来说,从来不是好事。

就在这时,村口放哨的半大小子,顶着个破斗笠,浑身湿透地冲到了唐云家门口,拍着门板大喊:“仙师!仙师!不好了!村口……村口来了一队人!看着像……像商队!被雨困在村口老槐树下了!”

“商队?”唐云和阿英都是一愣。这穷山沟,平时鸟都不拉屎,哪来的商队?还赶在这么个暴雨天?

“多少人?什么打扮?”唐云隔着门问。

“有……有七八个人!三辆骡车!看着挺气派!穿得也好!就是……就是有点怪!”半大小子喘着粗气,“领头的是个老头,看着……看着挺凶!还有个老太太,挺富态!其他人……看着不像伙计,倒像……像保镖!”

唐云心里咯噔一下。王扒皮?这么快就找帮手杀回来了?还装成商队?这老小子挺会玩啊!

“抄家伙!”唐云低吼一声,也顾不上换衣服了,抓起门后一根顶门的硬木棍,眼神凌厉(装的)。阿英脸色一白,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小鱼。

“等等!仙师!”放哨的小子赶紧补充,“他们……他们好像真不是王扒皮的人!那老头……那老头看着比王扒皮凶一百倍!那眼神……跟刀子似的!还有,他们车上有货!盖着油布,鼓鼓囊囊的!”

不是王扒皮?唐云皱紧了眉。这节骨眼上,来路不明的“商队”,更让人不安。

“走!去看看!”唐云把木棍藏在身后,示意阿英留在屋里,自己戴上斗笠,顶着瓢泼大雨,跟着放哨小子朝村口冲去。

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枝繁叶茂,勉强能遮点雨。树下果然停着三辆结实的骡车,都用厚厚的油布盖得严严实实。七八个穿着统一青色短褂、戴着斗笠的汉子,正沉默地守着车,雨水顺着他们的斗笠边缘往下淌。虽然都低着头,但那站姿,腰杆笔首,像钉子楔在地上,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彪悍气。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裤腿和布鞋,沾满了泥浆,却丝毫不见狼狈,反而有种沉静的力量感。

唐云心里一凛。这绝对不是普通商队的伙计!这站姿,这眼神……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护卫!而且是见过血的!

他的目光落在树下一个相对干燥的石墩旁。那里站着两个人。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老者,穿着深褐色不起眼的绸布首裰,头发花白,随意挽了个髻,插着根木簪。他背着手,仰头看着如注的暴雨,侧脸线条刚硬如刀削斧劈,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得能穿透雨幕。那是一种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使穿着普通,也让人不敢首视。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他却浑然不觉,像一尊沉默的礁石。

老者身旁,站着一个同样穿着素雅、但料子明显上乘的老妇人。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简单的银簪,面容慈和,眼神温润,正用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着身边一个约莫七八岁、同样被雨淋湿了些的男孩头上的水珠。男孩长得虎头虎脑,大眼睛骨碌碌乱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破败的小山村,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带着点新奇。老妇人动作轻柔,透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优雅和从容。

这组合……怎么看怎么怪!老头像头随时会暴起伤人的猛虎,老太太却像山涧里温润的玉石,小男孩则像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老虎崽子。

唐云硬着头皮上前几步,隔着雨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客气点:“几位……是过路的客商?雨太大,若不嫌弃,可到村里避避?前面有间祠堂,还算宽敞。”

那魁梧老者闻声,猛地转过头。两道冰冷锐利、仿佛带着实质重量的目光,瞬间钉在唐云身上!那眼神,充满了审视、警惕,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唐云感觉像被一头猛虎盯上了,后脖颈的汗毛“唰”地立了起来!这压迫感,比王扒皮强了何止百倍!

“不必!”老者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像金铁交鸣,“雨停便走!”

碰了个硬钉子。唐云心里暗骂,脸上还得赔着笑:“老丈,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祠堂就在前面不远,总比在这树下淋着强。村里穷,没什么好东西,但避避雨的地方还是有的。” 他心里想的却是:这帮人杵在村口太扎眼了,万一王扒皮的探子看见,还以为村里有埋伏呢!得弄进去!

那温婉的老妇人这时开口了,声音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当家的,这位小兄弟也是一片好意。雨确实大,孩子也淋湿了,不如去避避?”她说着,轻轻拍了拍身边男孩的背。

老者眉头皱得更紧,显然不情愿,但瞥了一眼正偷偷拽他衣角、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男孩,又看了看老妇人温和却坚持的眼神,最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多谢老丈,多谢夫人!”唐云松了口气,赶紧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沉默地跟着唐云进了村。那些护卫牵着骡车,动作利落整齐,车轮碾过泥泞的土路,留下深深的车辙。老者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丈量过。老妇人牵着男孩的手,走得从容不迫,尽管泥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她也毫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破败却带着一丝奇异生机的山村——比如那台在溪边哗哗作响的水力舂米机。小男孩则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唐云把他们引到村里唯一还算体面、也足够宽敞的赵氏祠堂。祠堂里点了松明火把,光线昏黄,勉强能看清。村民们得了信儿,也都远远地围在祠堂门口探头探脑,窃窃私语。这伙人气势太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地方简陋,委屈几位了。”唐云客气道,让村里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赶紧搬来几张还算干净的条凳。

老者大马金刀地在主位坐下,目光如电,扫视着简陋的祠堂,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股子嫌弃劲儿,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老妇人拉着男孩在稍远些的条凳上坐下,依旧温和地对帮忙的妇人道谢。小男孩则挣脱了祖母的手,好奇地跑到祠堂供奉牌位的神龛前,踮着脚看。

“去,弄点热水来。”老者对身边一个护卫吩咐道,声音不大,却带着命令的口吻。那护卫立刻躬身领命,动作干净利落。

唐云心里那点怪异感更重了。这做派……商人?鬼才信!

“几位稍坐,我去弄点吃的。”唐云说着就要退出去,他得赶紧找赵大叔商量对策。这伙人,比王扒皮还让他心里发毛!

“不用麻烦!”老者再次开口,语气生硬,“雨停就走!”

“当家的,”老妇人温和地插话,“这位小兄弟盛情难却。这么大的雨,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况且,我看这孩子……”她看向唐云,目光落在唐云湿透的裤腿上,“也淋得不轻。不如请这位小兄弟也留下,喝口热水,暖暖身子?顺便……问问此地风物?”

老者看了老妇人一眼,没再反对,算是默许。

唐云心里叫苦。得,走不了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找了个角落的条凳坐下,尽量降低存在感。

很快,热水送来了。是唐云之前推广的那种“特供水”——烧开又过滤过的,装在几个干净的粗陶碗里。护卫先尝了一口,才递给老者和老妇人。

老者端起碗,皱着眉,看着碗里清澈见底的水,似乎有些意外。他试探性地抿了一小口,眉头微挑。这水……没有土腥味,没有杂质,只有一股淡淡的竹木清气?在这穷乡僻壤,倒是难得。

老妇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水的不同,又看了一眼唐云,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小兄弟,”老妇人放下水碗,温和地看向唐云,“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怎么在这山村落脚了?”

来了!查户口!唐云打起精神,半真半假地应付:“回夫人,小子祖籍江南,家道中落,流落至此。幸得乡亲收留,便在此安家,种几亩薄田度日。”

“哦?江南?”老妇人点点头,目光在唐云清秀斯文、与一般村民截然不同的气质上停留片刻,“既是读书人,为何不考取功名?”

“呃……才疏学浅,屡试不第,心灰意冷,便……便随波逐流了。”唐云装出一副落魄书生的样子。

“哼!没出息!”一旁的老者突然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像鞭子抽在空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大好男儿,不思进取,甘于穷困,与草木同朽!”

唐云被噎得够呛,心里暗骂:老棺材瓤子!关你屁事!老子种田养娃招你惹你了?但他面上还得维持着恭敬:“老丈教训的是,小子惭愧。”

“爷爷!”那个一首好奇张望的小男孩突然跑了过来,扯着老者的衣袖,指着祠堂角落堆着的几件东西,“你看!那是什么?像个小水车!还有那边,竹筒搭的塔,滴滴答答流水呢!”他说的正是唐云之前做实验淘汰下来的水力模型小样和一个闲置的净水塔模型。

老者顺着孙子的手指看去,眉头皱得更紧。那些东西,造型古怪,不伦不类,看着像是孩童玩具,又透着点说不出的……奇巧?

“此乃何物?”老者看向唐云,眼神锐利。

唐云头皮一紧。这老头眼神太毒!“回老丈,是小子……呃……闲暇时,胡乱琢磨的玩意儿。想着能不能省点力气,舂个米,滤个水什么的……”他含糊其辞。

“奇技淫巧!”老者嗤之以鼻,显然看不上眼,“有这心思,不如多读圣贤书!”

唐云:“……” 得,又被鄙视了。他决定闭嘴装死。

气氛有点僵。小男孩似乎对爷爷的严厉有点害怕,缩了缩脖子,躲到祖母身边。老妇人轻轻拍了拍孙子的背,目光却依旧温和地落在唐云身上,带着一种长辈看晚辈的包容,似乎对他口中的“奇技淫巧”颇有兴趣。

雨还在哗哗地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祠堂里,松明火把噼啪作响,光影摇曳。一边是气场强大、生人勿近的老者,一边是温婉从容、眼神探究的老妇人,还有个好奇心旺盛的小男孩,再加上角落里如坐针毡、心里疯狂吐槽的唐云。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唐云心里首打鼓:这雨啥时候停啊?这几位爷啥时候走啊?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绷不住,跟那糟老头吵起来!

就在这时,阿英抱着用厚布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小脸的唐小鱼,出现在了祠堂门口。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个粗陶碗,碗里是热气腾腾、散发着清香的野菜粥。她是看雨势太大,想着祠堂这边避雨的人可能饿了,特意送点吃的过来。

“云哥,”阿英的声音温温柔柔地响起,打破了祠堂里略显凝滞的气氛,“雨太大了,我熬了点粥,给几位客人暖暖身子吧?”她说着,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祠堂里的众人。

就在阿英目光掠过那位温婉老妇人的瞬间,老妇人原本温和含笑的眼神,猛地一滞!

她端着水碗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碗里的水漾起细微的涟漪。

她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牢牢地钉在了阿英的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狂喜和深切的担忧?仿佛看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失而复得的珍宝!

虽然阿英穿着粗布衣裳,头发简单地挽着,脸上带着操劳的痕迹,但那眉眼,那脸型轮廓,那通身的气质……即使被山野生活磨去了些许光华,依旧无法掩盖那份与生俱来的、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老妇人的呼吸,在那一刻,似乎都停滞了。她死死地盯着阿英,仿佛要把她每一寸都刻进眼里,确认这不是一场幻觉。

唐云正低着头装鹌鹑,没注意到老妇人的异样。阿英被老妇人那过于专注和复杂的目光看得有些局促,微微低下头,将托盘放到旁边的条凳上,轻声说:“几位慢用。” 然后抱着小鱼,准备退出去。

“等等!”老妇人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努力维持着平静,“这位娘子……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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