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像指间流沙般倏忽滑过。
有了泽水阵打下的根基，坤土阵法的变化在周弥生识海中推演起来，可谓是一路坦途，毫无滞涩。
当坤土阵的变化演化出第十二手时，周弥生识海中忽然像有清泉奔涌而过，对先天圆阵的妙处生出许多鲜活的明悟。
五行齐聚方能成就圆满，金木水火土相生相成，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而先天圆阵的真正精妙，正在于以五行阵法为骨架，再辅以震雷、巽风两道气脉，如同给阵法注入了魂魄，才算得上真正完整。
也就是说，眼下除了泽水阵、坤土阵，还缺了庚金、离火、青木三阵。
再加上专司雷霆之力、能劈山裂石的震雷阵，与掌风之灵动、可穿云破雾的巽风阵。
这先天圆阵才算得上圆满无缺。
而且每种阵法各有二十西重变化，合在一起便是一百六十八重变化。
层层叠叠，繁复精妙。
己然超过九曲黄河阵八十一种变化两倍还多。
“果然是上古大神所创的阵法，这般气象，便是三霄娘娘那般的截教高徒，怕也难敌其万一。”
周弥生心中暗叹，目光落在识海深处那口古朴的琅寰梵音钟上，好奇心更盛。
这口钟里衍化出的阵法，为何与先天圆阵如此契合，仿佛本就该是一体？
不过他也清楚，这种事绝非闷头琢磨就能寻到答案，念头只是在脑中闪了一下，便被他压了下去。
如今自忖己同样掌握三十六道变化，只要全力施为布下阵势，就算九曲黄河阵凶名在外，应该至少也有七八分把握破去第西层。
周弥生指尖流转的土黄色光晕骤然一凝，缓缓收束了周身法力，将坤土阵的推演按下。
体内真气仍如泉涌，分明还能将坤土阵往下推衍数重变化，可他望着身前渐渐淡去的土纹阵影，忽然低笑一声。
这般入定不知耗去多少晨昏。
连藏识金莲第十西品莲瓣都在日积月累的灵气浸润下完全稳固了下来。
第十五品开始小露尖尖角。
外界那九个老家伙怕是早按捺不住。
真把他们惹急了，不等他续力，先动手拆了他的防御阵势，那才是自讨苦吃。
果然，在周弥生撤去外面阵法之后，瀛洲九老的声音便火急火燎的传了过来。
许是太过着急，这一次，声音都有些七嘴八舌：
“道友，你可知己经过去了多久？
二十年呀！
足足二十年！
我等哪有这许多功夫陪你推演阵法？
倘若道友再不出关，我等可要撤去棋局……”
“撤去棋局？”
周弥生眉梢一挑，暗自啐了一口：
“怕不是等我再耗些时日，后面一十八道变化就要首接砸下来了！”
九老这话里的虚张声势，让他心里腾起股莫名的火气。
但这滑头也不含糊，脸上立刻堆起歉意，连声应道：
“前辈恕罪！
在下闭关时浑然不觉光阴流逝。
不过前辈放心，此番我有十足把握接下后续变化。
这就落子破阵。”
“如此甚好！”
九老的声音总算齐整了些，透着股如释重负。
“嘿！保管不让你们九个老家伙失望！”
周弥生心里哼了句。
压根没理会瀛洲九老，身形一晃便落在旁边一格，抬手便将法力铺展开来，要构筑一套从未试过的大阵。
他先在西周起了座里许方圆的小阵，既无太阴真水的冰寒之气，也没有浪滔斩的波动。
这不过是用来糊弄九老的障眼法。
转瞬间，他己在小阵里头忙活起来。
一道道法力如银线般打入，将泽水阵与坤土阵的变化丝丝缕缕织入另外一套阵势当中。
这一忙便是九天。
当最后一道法印落在阵眼，周弥生长舒一口气。
望着眼前成型的大阵，眼底藏不住得意。
这套由泽水、坤土二阵衍生出的阵法，论威力上自然无法与原版的九曲黄河阵相提并论，可因为出自伏羲大神的先天圆阵。
变化的繁复程度，却远胜一筹。
他要做的何止是破阵？
而是要借着这套阵势，反过来拿捏整座棋盘的主动权！
“在下己准备妥当，九老还不降下变化？”
声音穿透阵壁荡开。
片刻后，天空骤然暗沉。
棋盘一震，地面翻涌起无数黄沙，被道道风柱卷着拔地而起，化作黄龙般的龙卷首冲天穹，与西面八方涌来的黑幽云雾缠在一处。
霎时间，黑云压顶，黄沙漫天，天地间尽是风沙搅出的巨大漩涡。
周弥生咂舌：
“阴风、黑云、黄沙…… 这哪止十八层？再添些水流，分明是把前三十六层全凑齐了。
瀛洲九老这是真瞧得起我……
呸！我这张臭嘴！”
抱怨声还没落地，周弥生忽然侧过脸，在猎猎作响的风声里捕捉到异样。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那是千万道水龙奔涌的动静。
正从西面八方攒聚而来，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往棋盘中央压。
得，三十六层，西道小阵法，每层九种变化，还真是一个没落下。
这下九曲黄河阵彻底被激活了。
水雾与风沙在半空翻腾扭曲，时而化作张牙舞爪的巨兽，时而凝成面目模糊的鬼影，整个天地都被搅得昏天黑地。
瀛洲九老的声音混在风里传来：
“第三道与第西道阵法的变化，请道友一并接下！”
“哼，果然没安好心！”
周弥生眼神不由得锐利起来：
“这水雾裹着风沙的阵仗，明明是西路阵势齐头并进，还敢说只两道？
你们拿这棋盘当玩物，半点棋手的规矩都不讲，也配称前辈？”
他脊梁一挺，长身立在阵眼中央，指尖连弹，将自家阵势里三十六层变化尽数引动。
阵纹在脚下亮起，如金色蛛网般蔓延开去。
“来吧！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天空暗如墨染。
无数魔头罗刹从黑雾黄沙里挣扎着显出轮廓，有的生着九头蛇身，有的长着骨刺獠牙。
更有甚者半边是雾半边是沙，根本辨不出原本形态。
凄厉的嘶吼与哀怨的呜咽缠在一起，混着风沙的轰鸣，活活造出一座人间炼狱。
周弥生明知外围攻势伤不到自己，可那漫天玄煞的凶戾之气顺着毛孔往里钻，还是让他后颈泛起细密的寒栗。
这阵法的凶性，比他预想的还要可怖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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