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竹庐外消散时，宋昭的掌心清晰传来苏檀肩胛骨的震颤。玄色官差留下的信笺躺在青砖上，麒麟纹火漆在微光中忽明忽暗，与苏檀妆匣里的铜印如出一辙 —— 那是她口中 "母亲留下的旧物"，此刻却像一枚灼热的烙印。
"苏姑娘，这是令尊的亲笔信。" 玄衣官差垂手而立，指节上的月牙疤在晨光中格外醒目，"他说无论生死，您都该知道真相。"
苏檀的指甲深深掐进檀木案几，血珠渗进信纸晕开红梅般的痕迹。宋昭弯腰拾起短刀，刀鞘轻碰她脚踝 —— 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她猛然抬头，睫毛上凝着水光："我父亲... 他在哪？"
"三年前流放地一别后，卑职再未见过苏大人。" 官差后退半步，鱼符轻响，"但城南破庙的老刘，或许能告诉您更多。"
竹影斑驳中，官靴声渐远。宋昭展开信纸，馆阁体字迹力透纸背："檀儿，父将死矣...... 听风楼不是茶楼，是我埋下的线眼......" 最后几字墨色洇开，似泪痕纵横。
"这墨色是松烟加了胶矾。" 苏檀突然开口，指尖划过 "投江" 二字，"父亲惯用这种墨，能在水中浸泡三日不化。" 她转身取出檀木盒，二十七个香包整齐排列，"每收到一封家书，我就绣一个。可三年前官府说他畏罪投江，香包就再也没添过。"
宋昭喉结滚动，想起老狱卒临终时攥着的碎玉 —— 与苏檀颈间玉佩纹路契合。那时他只当巧合，此刻却如雷击顶："去城南破庙。" 他按住苏檀发凉的手，"官差说老刘有底册。"
小翠的绣坊飘着金线香。见宋昭推门而入，她攥着团扇的手突然发抖："宋捕头要找刘叔？" 团扇上未绣完的并蒂莲沾着丝线，"他住在破庙西厢房，门口歪脖子枣树旁。
破庙门轴吱呀作响时，老刘正蹲在枣树下熬药。药罐里苦艾味混着铁锈气，他浑浊的眼突然发亮："是苏姑娘让你来的？"
"她在等真相。" 宋昭扶老人坐下，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齿痕 —— 那是被打断腿时啃咬树干留下的。
老刘摸出油纸包，半本《大理寺卷宗》赫然在目。"苏明远通敌" 的朱批红得刺目，附卷密信的字迹却透着古怪。宋昭开启系统洞察力，只见 "镇北王" 三字的运笔停顿处，有极细微的重描痕迹。
"这是模仿的笔迹！" 老刘拍着膝盖咳嗽，从怀里掏出铜锁，"当年我往囚车塞了这个，里面是证人名单... 可上个月，最后一个证人在江都码头溺毙了。"
铜锁打开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泛黄的宣纸上，"镇北王府暗卫头领赵霸" 的名字被朱砂圈了又圈。宋昭想起赵霸腰间的青铜令牌，后颈骤然发寒。
"苏大人还活着。" 老刘突然压低声音，摸出染血的信笺，"上个月有人送了这封信，说听风楼的秘密快藏不住了。" 信末的并蒂莲栩栩如生，与苏檀绣的团扇分毫不差。
"走！" 宋昭攥紧信笺，"得立刻告诉苏檀！"
听风楼的茉莉茶香中，苏檀正用银针挑亮烛芯。见宋昭推门而入，茶盏 "当啷" 坠地："我就知道你会带消息回来。"
"你父亲没投江。" 宋昭摊开卷宗，"当年的密信是伪造的，镇北王为了灭口 ——"
"为了灭口，所以伪造畏罪自杀的假象。" 苏檀打断他，指尖抚过父亲的字迹，"三年前我在流放地找到他的囚衣，衣领绣着我娘的生辰八字。如果真的投江，绣线早该褪色了。" 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上个月镇北王的暗卫来查账，我在他们茶里下了巴豆；赵霸追问阵图时，我把假图缝在门帘里。"
宋昭将染血的信推到她面前，苏檀的笑陡然凝固。信末 "勿念，父字" 旁，隐约有火漆印残留 —— 那是镇北王府独有的云纹。
"暗卫的刺青在左肩胛骨。" 苏檀突然抓住他手腕，"方才官差的疤在右手，而赵霸的刺青... 在右肩！"
话音未落，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宋昭旋身拔刀，系统红光闪烁：【检测到三名敌意目标，携带兵器】。
"趴下！" 他拽着苏檀躲到柜台后，刀鞘叩响地板 —— 这是给小翠的暗号。后堂传来木门闩紧的声音，三个黑衣人己破窗而入。
"杀！" 为首者挥剑劈来，宋昭刀背横挡，骨骼错位声清晰可闻。右侧刺客甩出飞针，苏檀抖出软剑挑落，剑尖抵住对方咽喉："谁派你们来的？"
"镇北王要苏明远的余党... 死！" 黑衣人咬破毒囊，七窍流血前露出诡异笑容。宋昭扯下面巾，后颈蛇形刺青狰狞可怖 —— 与赵霸的刺青方向相反。
"左肩胛骨才是暗卫标记。" 苏檀的软剑坠地，"这些人... 是冒牌货！"
宋昭拾起刺客腰间令牌，"镇北亲卫" 西字与赵霸的如出一辙，却在阳光下发蓝 —— 那是新铸铜器的光泽。他突然想起陈老的警告："真正的麻烦，从来不在明处。"
"去地窖。" 苏檀擦去眼角泪痕，从柜台暗格里摸出钥匙，"父亲说过，听风楼的地砖下藏着当年的证据。"
地窖门开的瞬间，霉味混着铁锈气扑面而来。石壁上挂着泛黄的舆图，江都府、镇北王府、皇宫后苑被朱砂圈成三角，中间用密线连起 —— 正是慧觉密室里的同款舆图。
"这是... 大楚龙脉走势图。" 宋昭开启系统扫描，视网膜上弹出提示：【检测到关键线索：镇北王谋反铁证】。
苏檀举起烛台，照亮墙角的木箱。箱中叠放着染血的官服、断裂的玉珏，还有一沓密信。最上面那封落款为 "镇北王府暗卫统领赵霸"，字迹与卷宗里的伪造信如出一辙。
"原来父亲一首在收集证据。" 苏檀的指尖划过 "通敌密信系伪造" 的批注，"他不是逃犯，是想扳倒镇北王的... 孤勇者。"
宋昭握住她颤抖的手，地窖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翠的声音带着哭腔："宋捕头！有官差包围了听风楼！"
"走！从密道出去。" 苏檀拽着他钻进茶柜后的暗门，"这是父亲留的退路，首通城西驿站。"
地道里燃着长明灯，墙壁每隔五步就刻着并蒂莲标记。宋昭数到第七朵时，系统突然弹出红光：【检测到前方热源：1 人，持有火器】。
"小心！" 他猛地推开苏檀，箭矢擦着她发梢钉入石壁。火光中，他看清射手后颈的真暗卫刺青 —— 在左肩胛骨。
"镇北王果然留了后手。" 苏檀摸出袖中透骨钉，"宋昭，你先走。我来断后。"
"一起走！" 宋昭挥刀砍断锁链，地道尽头的月光突然被阴影覆盖。他转头看向苏檀，她正将父亲的信塞进衣襟，烛火在她眼底跳动，像极了老狱卒讲案时的烛影。
山风卷着夜雾涌入地道，听风楼方向传来官兵的呼喝。宋昭握紧苏檀的手，系统面板的红光与她眼中的火光交相辉映 —— 这一次，他们要撕开笼罩大楚多年的阴谋，让沉冤得雪，让真相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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