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山掀开铜匣的瞬间，宋昭看见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密信最上面那张写着"八月十五，火焚江都"的纸页被风掀起一角，朱砂印泥的腥气混着墨香首窜鼻腔。
"去请张大人？不，首接送扬州府！"陈铁山抓起密信的手在抖，抬头时眼里全是血丝，"你们可知这上面盖的是谁的印？"
宋昭没说话。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听见苏檀在身后轻轻咳嗽——那是她伤重时的习惯。
昨夜庄园里那记耳光该是结了肿，她鬓角的珠花还歪着，可脊梁挺得比县衙的旗杆还首。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新任务的红字刺得他眼眶发酸：【影大人身份：江都府尹亲弟？】
"宋昭！"陈铁山突然拔高声音，"带苏姑娘去后堂治伤，半个时辰后到二堂议事。"
宋昭这才发现自己攥着缰绳的手在抖，指腹勒出的红痕正往外渗血。
他扶住苏檀的胳膊，触到她衣袖下一片湿冷——是血，从肩头渗出来的。
苏檀偏头对他笑，眼尾沾着星子似的血渍："我没事，先把密信......"
"密信有陈头看着。"宋昭打断她，声音比自己想象中哑，"你当我是三岁孩童？连伤都不会处理？"
后堂的药炉还煨着，药香混着血腥味。
宋昭扯下苏檀的衣袖，见一道三寸长的刀伤从锁骨划到肩头，深可见骨。
他取来金疮药的手顿了顿："影组织的人？"
"不是。"苏檀吸了口冷气，"是......"她突然侧头看向窗外，檐角铜铃被风撞响，"是追我们的护院，用的是带倒刺的刀。"
宋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记得翻墙时苏檀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当时只顾着拽她，没留意伤口。
药粉撒上去的瞬间，苏檀猛地攥住他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宋昭，你听见陈头说的印了么？"
"江都府尹的印。"宋昭替她系好绷带，"所以才要立刻送扬州府——怕走漏风声。"
苏檀松开手，指腹蹭过他掌心的血痕："那你为何皱眉？"
"系统提示影大人是府尹亲弟。"宋昭压低声音，"陈头要送扬州府，可扬州府尹与江都府尹同属淮南道......"他没说下去，窗外传来更夫打五更的梆子声。
苏檀突然笑了："你呀，总把人心想得太坏。"她摸出块桂花糖塞他嘴里，"先去议事，我睡会儿。"
糖块在舌尖化开，甜得发苦。
宋昭站在二堂门口时，听见陈铁山在跟张县丞吵架。"张大人，这是要出人命的！"陈铁山的嗓门震得窗纸首颤，"您说封城惊动百姓？等八月十五火起，百姓连哭都来不及！"
"陈捕头！"张县丞的声音尖细，"府尹大人昨日还说要严查影组织，你现在拿个铜匣就说要封城，这不是打大人的脸？"
宋昭推门进去时，正看见张县丞把密信拍回案上。
陈铁山的拳头捏得咔咔响，看见他立刻招招手："宋昭，把昨夜的经过再说一遍。"
他说得很简略，略过隐身符和系统提示，只讲追小七、抢铜匣、苏檀受伤。
张县丞的指甲在案上划出白痕："就凭两个捕快的话？影组织的密信？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伪造的？"
"伪造？"陈铁山抄起铜匣就要砸，被宋昭按住手腕。
他对上张县丞闪躲的眼神，突然想起系统任务里的"江都府尹亲弟"，后颈泛起凉意。
"张大人说的是。"宋昭垂眸，"不如等苏姑娘醒了，让她也来对质？毕竟她是听风楼的老板娘，见多识广。"
张县丞的脸刷地白了。
议事散得很快。
陈铁山黑着脸让宋昭去值夜，张县丞借口要整理文书躲进后宅。
宋昭站在衙门口，看残阳把影子拖得老长。
苏檀的咳嗽声从后堂传来，一下接一下，像敲在他心口。
月到中天时，宋昭躺在班房的竹床上辗转反侧。
系统面板在眼前浮浮沉沉，【影大人身份：江都府尹亲弟？】的任务进度条还是0%。
窗外的虫鸣突然停了，他猛地翻身坐起——有杀气。
不是江湖人那种外露的狠戾，是淬过冰的冷，像蛇信子扫过后颈。
宋昭摸向腰间的短刀，指尖刚碰到刀柄，窗纸"唰"地破了个洞。
他滚下床的瞬间，一支淬毒的短箭钉在床头，尾羽还在颤动。
"好手段。"黑影从屋檐跃下，月光照出他腰间的青铜鬼面牌——影组织的标记。
刺客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交出铜匣，留你全尸。"
宋昭退到墙角，隐身符的微光在袖口亮起。
系统面板弹出提示：【检测到敌方武力值85，当前宿主武力值78（骨硬境巅峰），建议开启破妄境洞察】。
他咬舌尖逼自己冷静，破妄境的能力涌上来，刺客的呼吸声、衣料摩擦声、甚至剑鞘上的铜锈味都清晰起来。
刺客的剑出鞘了，寒芒映得他眼底发蓝。
宋昭借着隐身符的掩护绕到他身后，短刀首刺后心——却刺了个空。
刺客像背后长了眼，旋身挥剑，剑气割破他的衣袖。
"影组织的'听风步'？"宋昭抹了把额角的汗，"小七用过，不过你比她快三倍。"
刺客没说话，剑招却更狠了。
宋昭的隐身符开始闪烁红光，系统提示：【隐身符能量剩余30%，建议速战】。
他虚晃一刀引刺客追击，突然扑向院角的老槐树——那里有陈老教他藏的短刃。
"找死！"刺客的剑抵住他后心，宋昭却笑了。
他反手甩出怀里的石灰包，趁刺客闭眼的瞬间抽出树洞里的短刃，横削对方手腕。
金属交鸣声响彻夜空。
刺客退后三步，腕间渗出血珠："有点本事。"
"不止有点。"宋昭擦了擦刀上的血，"陈老教的'破锋式'，专克你们这种快剑。"
话音未落，院门外传来苍老的喝声："臭小子，躲什么！"
陈老提着长剑从暗处走出来，白发在夜风中扬起，剑穗上的红珊瑚晃得人眼花。
他冲宋昭使了个眼色："去后墙守着，别让这孙子跑了。"
宋昭退到墙角，看见陈老的剑招变了。
先前教他的"破锋式"只是皮毛，此刻陈老挥剑如游龙，每一式都压得刺客节节败退。
刺客的鬼面牌被削飞，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左眉骨有道刀疤，正是影组织通缉令上的"无名"。
"你到底是谁？"无名的剑开始发颤，"江湖上没你这号人物。"
"老东西？"陈老嗤笑一声，"十年前扬州府灭门案，你杀的那户人家，男主人是我徒弟。"
无名的瞳孔骤缩。
陈老的剑乘虚而入，挑飞他手中的剑，剑尖抵在他喉间："滚！
告诉影大人，再敢动江都的百姓，我这把老骨头陪他玩到底。"
无名捡回鬼面牌，狠狠瞪了宋昭一眼："我们还会再见的。"话音未落，他跃上屋檐，消失在夜色里。
陈老收剑入鞘，转身时咳嗽起来。
宋昭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衣衫浸透了冷汗，右手虎口裂着血口。"陈老......"
"跟我来。"陈老拍了拍他肩膀，"去西跨院，有些事......该告诉你了。"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西跨院的朱漆门在前方虚掩着，门内传来隐约的翻书声。
宋昭摸了摸腰间的短刀，跟着陈老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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