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木门的吱呀声终于彻底消失在夜色里时,宋昭才发现自己后颈的肌肉绷得像块冻硬的牛筋。
他扶着货堆慢慢滑下来,膝盖在触地瞬间传来钝痛——方才在横梁上蜷了半柱香,血液早把腿骨泡成了麻木的木棍子。
苏檀先蹲下来替他揉腿,指尖刚碰到他脚踝就被烫了一下:"你烧了?"
"许是刚才吓的。"宋昭扯了扯嘴角,借着月光去看她的脸。
方才躲藏时草屑落进她发间,像撒了把碎银,可她眼睛亮得比月光还刺人,"那虎符的裂痕..."
"影组织内部有三脉,青鸾、玄蛇、赤鲤。"苏檀从袖中摸出块帕子,替他擦去脸上沾着的木屑,"我阿爹当年查案时见过玄蛇一脉的密信,他们用虎符缺口的位置标记内斗等级——你这枚的裂痕在左腰,是青鸾要清剿玄蛇的暗号。"
宋昭摸出怀里两枚虎符,重叠处的阴影在掌心投出个扭曲的兽形。
系统面板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嗡嗡作响,【破妄境试炼进度:27%】的字样浮出来又沉下去,像块在沸水里煮着的玉。
"咔嗒。"
两人同时屏息。
是铁器刮擦木梁的声音。
小七的声音隔着门板渗进来:"暗格里的账本呢?"
苏檀的手猛地攥住他手腕。
宋昭能感觉到她指甲掐进肉里的疼,像根细针扎着神经跳——这是她害怕时的习惯动作,他前两日在听风楼见她被地痞纠缠时也这样。
"回七爷,那账本三日前就被尊者取走了。"喽啰的声音带着颤。
"蠢货。"小七骂了句,脚步声在门外转了两圈,"尊者的船亥时到码头,你们要是敢漏了什么..."
后半句被风声卷走。
宋昭数着自己的心跳等了三十下,首到马蹄声彻底消失在巷口,才拉着苏檀走向角落那排蒙着油布的木箱。
"他们搜了货堆没搜箱子。"苏檀蹲下身扯油布,霉味混着股刺鼻的腥气涌出来,"影组织的人向来只信自己的眼睛,可眼睛最会骗人。"
油布下整整齐齐放着七八个檀木匣,最上面那个没扣严,露出半截靛青布包。
宋昭掀开布包的瞬间,苏檀倒抽了口冷气——里面是个青瓷瓶,瓶身绘着缠枝莲,可瓶颈处凝着层暗褐色的结痂,像干了的血。
"这是..."
"鹤顶红兑了曼陀罗。"苏檀捏着瓶塞轻轻一拔,腐肉般的甜腥立刻漫出来,"我阿爹当年查过毒杀案,这种混毒见血封喉,中毒者死后七窍流黑血,会被误以为是疫症。"她指尖沿着瓶身,"瓶底有暗纹,是江都城南万药堂的标记——那家药铺半年前被个外乡人盘走了。"
宋昭的手指在系统面板上虚点。
武力值的进度条在"骨硬境"顶端晃了晃,智力值却突然涨了两点——这是系统对线索分析的奖励。
他又打开第二个木匣,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二十张黄符,符纸边缘焦黑,用朱砂画着扭曲的鬼面。
"符咒?"
"不是普通符咒。"苏檀拈起一张对着月光,"这是镇尸符,可画符的人把'敕令'写成了'戾令',是要养尸。"她的声音突然沉下去,"上个月西市死了个叫春的姑娘,仵作说她指甲里有尸油——当时我还以为是巧合。"
宋昭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想起三天前在义庄看到的那具尸体,胸口被剖开的伤口边缘确实泛着青黑,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系统面板的提示音又响了,【破妄境试炼进度:35%】。
"得把这些带回县衙。"他弯腰抱起两个木匣,分量沉得压得肩胛骨生疼,"陈捕头要是见了..."
"等等。"苏檀突然按住他胳膊,目光扫过最底层的木匣,"这个轻。"她敲了敲那只最小的檀木盒,指节叩出空洞的回响。
宋昭拆开布包,里面躺着半块残缺的玉珏,断口处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苏檀的指尖刚碰到玉面就顿住了,眼尾微微发颤:"这是我阿娘的陪嫁,当年她失踪时..."
仓库外突然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这次是六下——子时过了。
"走。"宋昭把玉珏塞进怀里,另只手揽住苏檀的腰,"回县衙找陈铁山。"
两人摸黑出了仓库。
巷子里的狗突然吠起来,宋昭借着月光看见墙根蜷着只花斑老狗,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呲牙。
苏檀的脚步顿了顿,从袖中摸出块桂花糖扔过去,狗叼着糖跑远了,只留下串细碎的舔舐声。
县衙的灯笼在街角晃着昏黄的光。
宋昭踢开后衙的门时,陈铁山正就着油灯擦刀,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你们俩又去哪疯了?"话没说完就瞥见他们怀里的木匣,刀当啷掉在地上。
"毒、毒..."陈铁山掀开第一个木匣,喉结滚了滚,"上个月东市米行老板暴毙,仵作说他是中风——合着是被人下了这玩意儿?"他又翻出符咒,指甲在"戾令"两个字上掐出白印,"养尸...影组织要在江都搞出大动静。"
"他们的船亥时到码头。"宋昭把玉珏放在桌上,"苏姑娘说这是她阿娘的,当年她阿娘失踪前去过码头。"
苏檀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我阿爹查影组织查到一半暴毙,我阿娘说要去寻线索,然后就没回来...这玉珏的断口新鲜,应该是最近才掉的。"
陈铁山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码头今晚有货船靠岸,船主是个叫'金九'的人——我前日收到线报,说他船上装着西域来的货物。"他拍了拍宋昭肩膀,"你们明日一早就去码头,盯着金九的船。
但记住..."他扫过苏檀,"影组织的人比鬼还精,别落单。"
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两下——丑时了。
苏檀打了个哈欠,发间的草屑簌簌落在桌上。
宋昭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角,突然注意到她耳尖还泛着红,像沾了层薄血。
"睡会儿吧。"他说,"明日天不亮就得走。"
苏檀嗯了声,却没有动。
月光从窗纸的破洞漏进来,在她脸上割出道银亮的线。
宋昭听见她轻声说:"我阿娘失踪那晚,也说过要去码头。"
后衙的梆子声突然变了调。
宋昭走到窗边掀开帘子,看见更夫正对着西墙比划,墙根的狗又开始吠,叫声里带着股说不出的焦躁。
"怎么了?"苏檀凑过来。
"许是起风了。"宋昭放下帘子,可目光落在桌上的玉珏上——断口处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紫,像朵开败的曼陀罗。
他摸了摸怀里的虎符,系统面板的提示音突然炸响,【破妄境试炼进度:42%】。
窗外的狗还在吠。
宋昭突然想起小七眉骨上那道淡白的疤,像道没长好的月牙。
而月光下,那枚玉珏的断口,恰好也是月牙形的。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diabdi-2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