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浸了墨的布，将城北郊染坊仓库裹得严严实实。
宋昭贴着斑驳的砖墙，靴底碾过半片碎瓦，脆响惊得梁上几只夜枭扑棱棱飞起。
他仰头望了眼漏着月光的破窗，喉结动了动——子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过，赵虎该来了。
"小宋，梁上的绊马索扎紧了。"陈铁山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捕头裹着夜行衣的身影在房梁上伏成一道弓，正用刀背敲了敲系在椽子上的麻绳结。
月光漏过他指缝，在麻绳上投下蛛网似的影子。
宋昭屈指弹了弹脚边的弩机，青铜机括发出清越的嗡鸣，"老陈，左边第三块砖下的石灰包，让阿三再往门轴方向挪半尺。"
蹲在墙角的年轻捕快阿三应了声，猫着腰去拨砖。
他掌心刚碰到青砖，忽然顿住——仓库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夜风吹过荒草。
宋昭的后颈立刻绷成弦，系统面板在意识里嗡地亮起，武力值数字微微跳动。
他冲梁上比了个手势，陈铁山立刻抬手压了压，十二名捕快的呼吸声同时轻得像游丝。
"老大，这破仓库怪渗人的。"小六子的公鸭嗓先撞进仓库门。
宋昭缩在门后阴影里，看见两道人影在月光里晃。
赵虎穿着玄色短打，腰间悬着柄黑鞘刀，刀穗子被风掀起半寸，露出底下猩红的丝线——那是淮北杀手团的标记。
陈铁山说过的"淮北口音的人"，此刻正踏着碎砖进来，靴跟碾过阿三刚才挪动的青砖，"吱呀"一声。
赵虎的脚尖刚点上青石板，忽然顿住——门扉下漏出的月光里，有极淡的绳影晃了晃。
他瞳孔骤缩，反手扣住小六子的后颈往前一推。
"啊！"小六子撞在门框上，额头磕出个青包，还没喊疼，头顶"唰"地落下张网。
赵虎旋身拔刀，刀光劈开麻绳的刹那，两侧墙洞里"噗噗"射出弩箭。
宋昭藏在门后，看着弩箭擦过赵虎的鬓角，钉进他身后的柱子，箭尾还在抖。
"好个宋捕快！"赵虎甩了甩刀上的麻绳纤维，刀身映出他扭曲的脸，"老子就说你不会乖乖交东西，倒真敢设套！"他一脚踹翻旁边的破木柜，木屑纷飞间，梁上的捕快们同时撒下石灰包。
白雾腾起的瞬间，宋昭摸出怀里的铁尺，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破妄境触发，洞察力+5。"他看见赵虎在白雾里眯起眼，刀背磕了磕自己的掌心——这是要突围的信号。
"放绊马索！"陈铁山的吼声混着石灰粉砸下来。
宋昭冲出去时，长剑己经裹上了罡气，系统面板上武力值从78跳到82。
赵虎的刀风扫过来时，他侧身避开，长剑敲在刀背的刹那，虎口震得发麻。"你那破系统能撑多久？"赵虎咧嘴笑，刀花旋得密不透风，"老子背后有人——"话没说完，腰间突然一紧，绊马索缠上了他的腿。
他踉跄两步，挥刀砍断麻绳，却没注意到脚边的青砖己经被阿三挪开，露出底下埋着的捕兽夹。
"咔嚓！"金属咬合声混着赵虎的闷哼。
宋昭趁机欺身上前，长剑抵住他咽喉。
赵虎额角渗出血珠，却突然笑了："你以为抓了我就完了？"他猛踹旁边的小六子，那倒霉蛋被踹得撞在墙上，怀里掉出个竹筒。"轰！"火光腾起的刹那，赵虎挣开捕兽夹，刀背拍在宋昭胸口。
宋昭踉跄后退，看见赵虎踩着火焰的影子往窗口窜，腰间猩红刀穗子在火光里像滴血。
"追！"陈铁山从梁上跃下来，却被火焰拦住去路。
宋昭抹了把嘴角的血，系统面板上智力值突然飙升——他看见小六子缩在墙角发抖，怀里还揣着半卷染了血的密信。"老陈，别追了！"他捡起那卷密信，封皮上的朱砂印子刺得眼睛疼——是大楚漕运司的官印。
火势渐大时，陈铁山带人扑灭了火苗。
阿三蹲在小六子身边，用绳子捆他的手："这孙子腿上中了两箭，跑不了。"宋昭蹲下来，扯过小六子的衣领，看见他后颈有个青黑色的蝎子刺青——和赵虎刀穗子上的红丝线，都是淮北"毒蝎门"的标记。"漕运司..."他捏着密信，指节发白，"赵虎背后，是漕运司的人。"
陈铁山拿过密信扫了两眼，突然把信塞进怀里："先回县衙。"他拍了拍宋昭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血衣渗进来，"今晚的事，谁也不许往外说。"月光从破窗照进来，落在宋昭腰间的长剑上，映出冷冽的光。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这次不是"小心火烛"，而是急促的"有贼——有贼——"
宋昭望着赵虎逃走的方向，系统面板上"判事五境·破妄境"的光痕正在流动。
他摸了摸怀里的长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赵虎说的"更大的势力"，此刻正像团黑雾，从漕运司的官印里漫出来，将江都县的夜空染得更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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