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如战鼓撞破夜雾的刹那，宋昭后颈寒毛根根倒竖。他死死攥住怀中密信，指节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 那是沈大人昏迷前用血手塞进他衣襟的，此刻还带着未干的温热，像块烧红的烙铁烫着皮肉。
“沈大人！” 他猛地旋身拽住对方官服下摆，另一只手扣住小二十一的手腕，“跟我走！”
三人踉跄拐进巷边夹竹桃丛时，眼角余光瞥见墙根青苔被马蹄踏得粉碎，溅起的泥点砸在沈大人灰白胡须上，像撒了把盐粒。
沈大人闷咳两声，腰腹箭伤渗出的血浸透里衣，却仍强撑着压低嗓音：“宋捕头… 这是要往何处？”
“后山野狐洞。” 宋昭拇指蹭过软剑鱼肠纹，那是前日苏檀用绣绷红线替他缠的剑鞘，“上月查盗香案时，见那洞有两个出口。”
小二十一的短刀在掌心转出寒光：“我护着沈大人，您在前头开路。”
野狐洞入口藏在老槐树下，宋昭扒开覆着松针的碎石堆，指尖触到熟悉的刻痕时，洞道里立刻涌出潮冷的风，混着蝙蝠屎的腥气。沈大人扶着洞壁刚走两步，突然顿住：“宋捕头，你听......”
洞外的马蹄声骤停，取而代之的是皮革摩擦的窸窣响 —— 那是刀鞘撞击甲胄的动静！
宋昭太阳穴突突首跳，镇恶境突破后的敏锐让他瞬间分辨出：洞外共七人，三双皮靴（亲卫营重甲步卒），西双麻鞋（鞋底沾着江都城南红土，必是李瑾私养死士）。
“往里面走！” 他拽着两人摸向洞深处，识海中系统面板的智力值条微光闪烁 —— 这是破妄境赋予的空间记忆，黑暗中他能 “看” 见洞壁蜿蜒的轨迹。转过三道石笋，指尖触到潮湿苔藓，正是另一出口的标记。
“到了。” 他压低声音，掌心按上凸起岩石。石块发出 “咔哒” 轻响，露出半人高缝隙。
月光漏进来，照亮小二十一额角汗珠，像串碎钻滚落。
沈大人扶着石壁往外爬时，后腰箭簇刮到石棱，一声闷哼惊飞两只夜枭。
洞外野竹林沙沙作响，宋昭默数三息，确认无追兵跟来，才挥手示意西南方向：“五里外青棠庄，我师父曾在那押粮，庄头老周是个实诚人。”
小二十一突然拽住他衣袖，抬下巴指向东南 —— 三盏红灯笼正顺着山道飘来，像三只滴血的眼睛在夜色中浮动。那是亲卫营的追魂灯，每盏灯后跟着五十精骑！
“加快脚程！” 宋昭扯下外袍系在沈大人腰间，遮住渗血伤口，“老周庄子有地窖，能藏三日。”
青棠庄的狗吠在寅时初刻划破寂静。
老周举着铜灯开门时，灯光映得他脸上刀疤发亮 —— 那是十年前宋昭师父替他挡山贼留下的。
“宋小爷！” 老周嗓门惊飞梁上燕子，“前日听风楼苏娘子还让我备了半坛桂花酿……”
“嘘！” 宋昭猛地捂住他嘴，目光如电扫过庄子西角 —— 晒谷场草垛码得过于齐整，墙根狗洞填着新土，柴房门缝竟漏出微光！他手指在腰间连叩三下（老狱卒所授 “三急” 暗号），小二十一立刻绕向庄后。
地窖霉味混着老周的烟袋味涌上来时，沈大人终于松了口气：“宋捕他头，接下来……”
“您养伤，小二十一去城南找云来栈王掌柜，他有通江湖的飞鸽。”
宋昭蹲在窖口，借火折子光翻找干粮，“我今夜回江都，得把密信交给……”
话音骤止 —— 地窖通风孔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羽毛扫过青石板！
小二十一短刀 “噌” 地出鞘，沈大人按住他手腕，白发在火光中微颤。
宋昭拇指抵上软剑吞口，镇恶境的力量在血管里发烫，他甚至能听见来者的呼吸：急促，带着哮喘，鞋跟沾着江都西市的煤渣。
“老周，” 他突然扬声，“你家二小子的鞋该换了，煤渣都蹭到门槛上了。”
窖外脚步声猛地顿住。宋昭目光扫过沈大人腰间密信，又落在小二十一紧握的刀柄上。
老周的烟袋 “当啷” 掉在地上，在死寂中炸开声响。
通风孔的月光被黑影遮蔽一瞬，随即响起极轻的、往柴房方向退去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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